周天勇：改革前后三阶段的货币供给变动及其流动疏通

意见领袖 | 周天勇

货币都流动到哪去了？怎么通过改革疏通渠道，使其流动到民营企业、中小微企业、实体经济和普通居民家庭，真正能刺激需求和推动经济向景气发展。笔者就此，解析和讲述一下中国二元体制经济运行体系中货币流动的故事。二元体制经济体系货币流动之谜专栏，今天发出之三。

1．计划经济短缺定量时代货币流动性的势弱

1957-1977年间，商品物资计划生产分配，交易空间狭小、价格计划确定、消费品价格长期低迷甚至负增长，经济缺乏货币流动性。城镇银行投放货币，职工工资发放货币，消费品定量供应，价格计划确定，职工支付货币，商店出售产品收到货币，形成流通中货币，以及货币的回笼和投放循环。农村劳动者工分制，年终实物分配，不用货币中介；农产品统购付款，农村个别乡镇劳动工资、生产队在外副业、政府救济款等，形成少量的货币投放；农民到供销社、集市和县城商店，用货币和支付消费品和生产资料款，货币回笼。企业之间的生产资料由国家行政定价和计划调拨，资金统收统支。

2．市场化改革促进货币深化并发育流动的渠道

1978-1997年，产品商品化，劳动、资本要素市场化，出口放开，也增加了货币的流动和使用的规模，货币流动性活跃。从结算和支付方式看，农村大量的劳动力，或者在乡镇企业中工作，或者外出务工，过去的工分分配、实物结算变成了货币化收入；而过去农产品商品化率低，改革开放后可以市场化出售，也增加了货币向农村农民的流入。城镇职工工资提高、计件和奖励刺激增多、个体工商户和私营企业发展，劳动收入的货币化程度提高和规模增大。企业生产逐步市场化，价格放开，统一购销取消，使产品出售和生产资料购买的货币化规模也增大。货物进出口规模的扩大，其外汇占款也必须有货币投放来平衡。

从货币交易分配使用主体看，国有经济比例逐步地下降，合伙有限上市公司、港澳台湾资公司、外资公司等经济比例上升，特别是农村乡镇企业、城镇大集体、个体工商户、城乡私营企业等等劳动密集型竞争主体像雨后春笋一样，大量地注册登记并壮大发展，加上20世纪80年代后期农民大量地开始流动到东南沿海和城镇务工，劳动工资支付和资金资本化规模扩大，劳动和资本要素的市场化引致了国民经济的货币深化。

这一阶段，改革形成了货币市场化流动的渠道。货币流动的合伙出资、民间借贷、企业向职工集资、资金互助、城镇信用合作社和地下钱庄等渠道也得到了发育和发展，企业间采购支付扩大，企业资金拨款改贷款，行政专业银行向商业银行改革，建立了证券期货等资本市场。

货币主要注入和流动到了劳动密集、乡镇企业、个体私营企业、外出务工、城镇职工和其他集体和国有企业之中，进而较多地进入了居民收入之中，形成了较强劲的消费支付能力。这一时期，消费物价上涨率年平均为8%左右。消费景气、投资增长幅度大，90年代出口占GDP比例开始上升，需求旺盛，基本上不存在生产过剩，经济增长速度也很快。

3．加入WTO和城镇住宅土地出让资产化时代的货币流动特点

1998-2022年货币流动性的盛景和势微。期间货币投放和债务在持续增长，货币流动性甚多，M2/GDP从1∶1变化到了2.3∶1，但消费物价上涨率从1978-1997年的平均8%左右，平台式地下降为平均2%左右，2023年接近0%；流动性主要注入土地和城镇住宅和其他楼宇领域，国有经济之中，还有公共基础设施建设领域，中间有一部分是加入WTO出口扩大投放的货币，许多货币被出让土地和城镇住宅资产价格暴涨所吸收。

然而，到了本世纪20年代末期，城镇住宅供给过剩、商业办公楼宇出租率下降、基础设施建设已经趋于饱和，土地出让规模快收缩，货币流入土地房屋开发、建设和购销领域的流量和规模发生了几乎是转折性的变化。

4．结论

1978年以来，市场化改革促进了国民经济的货币深化。农村农业劳动的工分向乡镇企业和外出劳动的货币化，放开农产品自主交易使农业家庭劳动商品化，计件奖励工资制、企业产品计划外市场交易、企业资金统收统支改为自有和拨款改贷款、资本交易市场的建立，城镇住宅从生活资料无偿分配向商品化获得、土地由无偿划拨改为有偿出让，…，产品商品化、实物货币化、分配交易化、价格市场化等方面的改革，自然地需要和推动了货币规模的增大。

1978年以来的流动性充足和经济繁荣，包括1978年、1992年和2001年三次大的经济增长从下行扭转到上行，流动性实现了扩张。值得总结的，是改革倒逼了货币流量扩张及其规模扩大，而不是主观提高赤字和量化宽松货币安排了流动性；除了1998年略微提高了赤字率外，国民经济流动性注入并不主要由财政赤字和宽松货币政策刺激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