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领袖 | 周天勇
周天勇访谈整理
最近与一些实业界民营和国有企业家、经济法律历史等界学者和政策研究者、企事业员工、个体工商户从业者、大学博士硕士本科毕业生等就经济形势有没有信心和经济能不能恢复景气，振兴经济的关键举措，进行了各方面的访谈对话。将其整理如下，与大家分享。
周天勇：中央最近发了不少振兴经济的文件，出台了不少措施，为什么一些朋友认为效果不如预期？
个体工商户甲：我认为，现在市场需求不旺，大家对未来迷茫和不知所措时，需要国家发出振兴经济的最强音，给人们以信心和希望。
周天勇：甲朋友您说的最强音指什么，谁能具体举例说一下吗？
史学专家甲：需要有一个观点鲜明、气势向上和步伐向前的宣示性讲话。比如，1935年初，在大家对中国革命前途迷茫和信心动摇的艰难时刻，毛泽东主席遵义会议讲话，力挽狂澜，摆脱城市武装起义教条，根据中国国情，务实依靠农民阶级，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正确战略，经过抗日和解放战争，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比如，1978和1992年不同的关键时点，大家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前途往哪里去迷茫时，时任国家领导先后提出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一百年，还有后来1989后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个体私营经济是社会主义重要组成部分、更加大力度对外开放等，团结了各界、给予了希望、稳定了人心、调动了各方发展经济的积极性，取得了中国经济发展的奇迹。当时都是面临困难和需要重大决择时，国家发出了最强音。
周天勇：那么，为什么我们现在需要一个重磅强音呢？
企业家乙：现在就业供大于需、外部订单减少，消费需求不足、投资增长乏力、财政收支紧张以及债务脆弱并还本付息压力较重，经济下行的压力较大，大家似乎看不到前景，感到迷茫和不知道干什么，许多企业家和劳动者觉得进取风险很大，投资和创业将无所得，想动而无事可做，想劳而无从业机会，于是出现了投资创业经营者躺平和无工作者沮丧无望的社会态势。现在最关键和最重要的是解决当下前景不明和信心不振的问题，大家都期望国家发出振兴经济的最强音。
周天勇：难道我们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历史转折点了吗？
战略学家丙：习近平总书记讲，中国发展正在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我从一个学者的角度看，过去的一百年，中国经历了革命战争、计划经济建设、改革开放三个阶段，现在真是到百年后的又一次转折点了。我们从革命推翻一个旧社会的阶段，经过了建设一个新社会艰难的阶段，再经过了一个艰苦奋斗奔小康社会的阶段，到今天应该到了富裕人民和强盛国家的发展阶段。在这个转折点上，不进则退，经济史上从中上收入甚至是发达国家，不进而后退为落后国家的例子也不少。
在这样一个中国发展的命运转折点上，大家要到什么方向去，有什么振奋人心的目标，大家有什么样的任务而需要为之奋斗？农村农民、城镇居民，农工服普通工作者、企业家、行政公务人员、司法警检查法官，教师医生科研人员，…，都翘首以盼。
正在找工作的毕业大学生丁：周教授，我在校时的专业是经济学，学习了宏观经济四个调控目标是：尽量快的GDP增长速度、合理的失业率、稳定和适度的物价水平，平衡的国际收支。而且就业率的高低，往往和需求景气及增长速度相关。现在消费价格低迷和增长速度下行压力较大，您认为未来经济增长还有中高速增长的可能吗？
周天勇：我坚信中国经济未来还有中高速增长的条件、空间和阶段。就需求侧分析，从城市化进程来看，中国加上城镇常住流动半城市化人口才65.22%；而与我们人均GDP12700美元水平上下5000美元的样本国家加权平均，其城市化水平已经达到了80%，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都已超过了90%。从工业化进程看，农村34%的人口和城镇18%半城市化的人口，对工业化红利的分享只处在中期阶段；城乡汽车社会，从每百户居民汽车平均拥有量比较，更是处在发展的前中期阶段。我们人均GDP处在世界平均水平线上，居民收入和消费占比水平差距更大一些。城市化和工业化的物质财富需要规模还很大，但缺的是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需求不足。
而从增长生产侧的潜能看，（1）与样本国家农业就业比例、市场竞争性企业资本利润率、市场配置场景下土地产出效率等标准值与我们的实际值比较，能推算出计划与市场二元体制还禁锢着的巨额闲置低利用劳动力、资本和土地要素。（2）中国经济整体与完全市场经济国家土地房屋为资产比较，中国农村与城镇住宅和商业金融楼宇资产化程度比较，城乡土地仍然不能市场化交易，农村宅地也不能交易，大部分土地和房屋还是没有价格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不是市场经济意义上的财富。而推进资产化改革，如拟出售土地、城镇商品化住宅，一旦交易，就会发生零到市场价格的财富溢值。（3）中国水资源和国土面积利率水平与开发成熟国家相比，水平并不高。工程调水和开发可利用土地，可以增加相当数量的土地要素，特别是增加建设用地。（4）科学发现、技术进步和产业创新，会提高广义技术进步全要素生产率水平。从一般的规律看，工业化阶段，广义技术全要素生产率水平高一些，进入成熟发达国家后速度就会降低。中国还处在工业化的中后期，只要体制机制起有效的激励作用，从2013-2022年全要素生产率平均增长-0.71%，完全可以恢复到0.7%，甚至推高到1%的水平上。
博士研究生戊：周教授，我运用索洛模型仿真预测未来，劳动和资本要素投入产出平均增长部分只有2%左右，于是就在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方面想办法。比如加大人力资本投入，加快产业技术进步、增加研发人员等各个角度考虑找到再有3%增长潜能的可能。但是，一是这10年中国全要素生产率平均增长确实是负值，二是又看到了您未来广义技术进步平均增长速度不可能超过1%的分析。那么，未来中国经济增长有可能达到5%以上的速度吗？如果有，靠什么推动？
周天勇：中国经济平均增长未来完全有可能达到5%以上的速度，关键的动力来自于市场化改革。正如习近平总书记讲的，“改革开放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也是决定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一招。”
东北财经大学国民经济工程实验室的模拟预测：从目前到2035年间，推进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可以获得平均1.5%左右的新增长潜能，推进城乡土地房屋资产化改革也可以获得平均1.5%左右的新增长潜能，实施工程调水增加土地要素发展战略可获得平均0.4%的增长潜能，推进改革形成有利于技术和产业创新的体制机制可使全要素生产率从目前的负增长恢复到平均0.6%左右的新增长潜能，加上年平均1.5%的要素投入产出自然增长，未来中位水平实现年平均5.5%的经济增长速度，没有悬念。对此我还是很有信心，中国经济充满光明。
民营企家已：与您一样，我们也特别盼望国家发出改革振兴经济的最强音，以增强我们投资创业经营的信心。
周天勇：各个业界的朋友们，能不能说一下，大家企盼最强音的内容是什么？
民营企业家已、 政策研究者庚、地方领导辛等对话综合概括为：（1）重申和强调发展是第一要务，以经济建设为中心。（2）比上一次党和国家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100年不变，更进一步地提出200年不变，定心丸时间更长。（3）坚持公有制为主，和国有和民营经济公平竞争、共同发展不动摇，坚持体制改革和体制建设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方向迈进不动摇。（4）不是在文件上，而是公检法司法法律和实际执行中，保护个人、家庭和民营企业产权，任何行政和司法部门不得随意侵占、拆毁、无偿索要和拖欠个人、家庭和民营企业的款项和财产。（5）真正形成市场经济的营商环境，化大力气清理法律法规和众多文件，大幅度减少各类行政审批和备案；精简党政机构、层级和人员；一部分事业单位企业化改革，一部分事业单位取消行政级别和减少非专业辅助人员。釜底抽薪，才能减少财政供养、降低企业税费负担，从根本上为营商环境的好转创造必要条件。（6）普中国天之下，土地国有集体所有不变，但加大改革力度，土地房屋使用财产权年期，耕地从30年延长到300年，住宅和宅地延长到200年，企业用地延长到100年。（5）废除土地房屋计划经济体制，在不影响市场化优化配置的前提下合理规则和管制用途，土地和房屋使用财产权可以投资、建设、出租、交易、抵押、入股和继承。（8）建立现代行政体制、财政体制和债务管理体制，以体制约束权力，以现代制度管住干扰市场企业、支出任性随意、债务恶性膨胀。政府要依法行政，行政不能随意执法，政策不能朝令夕改，政令不能政出多门，部门政策不能相互矛盾和互不认可；财政收入不能随意税外收费，财政支出不能随意列上项目；政府及地方国企财务不能随意借债，不能随意调出好企业的资金为政府占用甚至替差企业还债，不能变相由地方企业借款给地方政府，严查借债上工程、审管工程寻租、为寻租又扩大和持续借债。
周天勇：这样的宣示，对恢复和起动经济上行，作用多大？
众被访炎者纷纷认为：打消疑虑、增强信心、不再躺平、积极行动、能量巨大、前景光明。
来源： 天勇谈经济
(本文作者介绍：东北财经大学国民经济工程实验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