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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前驻华大使鲍克斯:大选落定美国经济何去何从?

魏天谌
2020-11-08 22:32:18

文/魏天谌

美国大选终于阶段性落幕,民主党人拜登已宣布胜选。日前,在全美华人金融协会(TCFA)第26届年会上,拜登在参议院共事多年的同事与老友、前美国驻华大使马克斯·鲍克斯(Max Baucus)接受采访。

对话中,鲍克斯全面展望了下阶段拜登政府下美国的经济政策走向,他认为拜登将斥资抗击新冠病毒,新一轮财政刺激将迎来折中方案,而基建计划仍然遥遥无期。

鲍克斯此前与拜登同在美国参议院共事数十年,是拜登超过40年的朋友。鲍克斯曾任美国驻华大使、参议院财经委员会委员、资深美国政治经济顾问。

TCFA是1994年在美国注册成立的非营利性专业组织,目前是全球最大、最具影响力的华人金融业团体,会员超过7000人。协会每年举办的年会旨在为行业领袖、专家学者、政府监管人员以及协会成员提供分享全球经济与金融市场最新见解的平台,曾有多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美国财政部部长、美国商务部部长等政商名流受邀出席。

大选尘埃落定 美国经济政策前瞻

问: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拜登将成为新一任美国总统,而共和党将继续控制参议院。从政策的角度出发,您认为这种情况将如何影响美国经济?

鲍克斯:拜登确实将胜选。但是,共和党是否能够继续控制参议院还要取决于2021年1月5日在佐治亚州的选举情况。如果我们假设共和党在参议院中保持优势,那么,拜登就需要充分施展他的能力与共和党取得共识与合作。

拜登是一个非常体面的人,已经在公共服务领域工作了数十年,非常擅长与人共事、合作。他不像特朗普一样,后者是一个对抗性很强的人。但他将面临来自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的巨大阻力。然后还要看2022年中期选举的情况而定。但是,在这些政治考量之外,拜登会尽力寻找一个折中的办法,并斥资抗击新冠病毒。

如果是民主党控制参议院,我们可能能够获得一个更大规模的新冠财政刺激法案。但是,如果是共和党控制的话,财政支持的力度可能会小一些。我认为可能在1.5万亿美元左右。此外,他将与共和党合作,试图出台基建计划,以及加大大数据等前沿科技等方面的开发。

国际关系方面,我认为拜登政府的政策也将更加缓和、更加常规,不会像特朗普政府时期不确定性那么高。

(笔者注:佐治亚州的参议院选举情况目前选情胶着。按照该州选举法要求,候选人得票数必须过半才能当选为参议员。但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位候选人得数过半,因此,该州将在明年1月5日举行第二轮选举。佐治亚州传统上支持共和党,如果民主党本次能够拿下佐治亚州的两个参议员席位,则将在参议院形成与共和党50比50平分秋色的局面。反之,共和党将继续在参议院中占有多数席位。目前,外界普遍认为共和党将在参议院保持优势。)

刺激法案寻求妥协 基建计划遥遥无期

大选落定,美国两党的首要任务又回到了此前僵持数月的焦点——新一轮新冠财政刺激法案。危机暴发初期,首轮财政刺激法案为美国经济提供了巨大的“兜底”支持,然而,新一轮财政刺激法案迟迟悬而未决。

鲍克斯认为,出台新一轮财政刺激非常有必要,但最终的法案应该是两党寻求折中的结果。而拜登竞选时所倡导的基建计划落实难度相当高。

问:关于新一轮新冠财政刺激法案的协商已经在议会僵持了好几个月。美国经济需要新一轮财政支持的紧迫性有多高?

鲍克斯:刺激法案中的薪酬保护计划(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为许多公司留住了大量员工,避免了更大规模的失业。同时,州政府承担着巨大的财政压力。所以刺激法案还需要为州政府提供支持,还有医保行业的工作人员也需要支持。人们可能会收到新一轮的支票,但可能不会有第一轮1200美元那么多。

问:即使我们在明年等来了财政刺激法案最终通过,会不会力度不足且来得太迟?

鲍克斯:华盛顿的官员们宣称,他们从2008年危机中吸取了教训,当时政府给的财政刺激力度不够。所以现在他们希望给得更多。幸运的是,美联储现在把利率降得非常低。如果他们升息的话,政府、企业的财政赤字负担都会重得多。所以,低利率意味着政府提高赤字开支的空间要大得多。

问:您对接下来的刺激法案规模有一个预计吗?

鲍克斯:民主党想要3万亿美元,这是不可能通过的。我猜测大概规模会在1.7到2万亿美元之间。但如果他们想要尽早通过,比方说年底之前,那可能规模会比明年通过要小一些。最终这一切都需要妥协折中。

问:刚才您说到了基建法案。现在两党都表示有意愿加大美国的基建,但是税收改革极其困难,扭转特朗普的减税政策几乎不可能,那么核心问题就是,基建的钱从哪里来?

鲍克斯:的确,你提到了问题的关键。我曾经在参议院下属的运输和基础设施小组委员会担任主席,每五年我们会提交新的公路预算计划,这笔钱是由一个信托基金提供的。而这个基金主要资金来源是汽油税。我记得当时的汽油税是每加仑9美分,自从1997年以来就没有提高过。所以,由于汽油税一直没有涨,这个基金的钱很快就用完了,后来就由其他一般性的收入来补充。所以,我能想到的一个办法就是提高联邦汽油税。但是,这履行起来将极其困难。美国人不愿意在汽油上多交税。

另一个办法就是政府去寻求私营部门的合作,但我认为拜登政府也不会这么做。拜登是一个传统的民主党人,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希望私营部门参与到这件事里来。除非不得已的状况下,他才会考虑这个选项。此外,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公私部门合作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这一切都需要在特定情况下进行探索。

问:所以可预见的未来内我们很难看到大规模的基建计划落地?

鲍克斯:是的。这需要大量的工作,同时还有中期选举等政治考量因素在内。另外别忘了,2024年我们将迎来下一届总统大选,届时还会掀起更多的政治动荡。

确诊病例突破千万 美国抗疫前路多艰

截至当地时间11月7日晚,美国的新冠病毒确诊病例已经突破了一千万,连续4日每日新增病例在10万人以上,达到历史新高,远高于春季一次爆发时的高峰。

鲍克斯表示,目前的状况下美国政府会执行新一轮经济封锁的可能性不大,疫情的困扰还将持续相当一段时间,哪怕疫苗上市都很难改变这一状况。

问:您觉得新冠疫情的影响会一直延续到明年甚至更长时间吗?

鲍克斯:是的。我们还将被新冠疫情困扰相当一段时间。首先,我怀疑疫苗并没有那么快会上市。其次,疫苗的有效性有待观察,有些人可能需要接种2-3次才能发挥效用。然而,许多美国人根本不愿意接种疫苗,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美国人表示不会接种疫苗,也不对病毒感到忧虑,甚至不愿意戴口罩。谷歌公司已经通知员工至少到明年7月之前都不用回去上班。疫情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问:近几日,美国的每日新增新冠病例已经连续突破10万。这将对经济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美国会像欧洲一样执行新一轮的经济封锁吗?

鲍克斯:疫情将严重伤害美国经济。但除非情况相比于现在急剧恶化,我目前不认为会有第二轮封锁。拜登会斥资研究疫苗、开发疗法,会像一个真正的领袖一样,劝导美国人戴口罩,保持社交隔离。如果疫情更加恶化,我们可能会在某些地区看到一定程度的封锁措施,但我认为在拜登的努力和信念之下,情况不会变得那么坏。

(本文作者介绍:AICPA/CFA持证候选人,曾供职于毕马威资产管理部,纽约对冲基金宏观分析师。毕业于维克森林大学会计、历史系双学位,经济系辅修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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