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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鹰农牧生死劫: 从“养猪第一股”到“以肉偿债”

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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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饶守春 新郑、北京报道

2月20日,薛店镇大雾弥漫,邻近的多个高速出入口均告封闭。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造访,这一情况似乎像极了雏鹰农牧目前面临的困境。

自郑州东站向南行驶约35公里,靠近新郑国际机场,便是薛店镇。

1988年,薛店镇人侯建芳在此创立了雏鹰农牧,依赖其特有的“雏鹰模式”,最终带领这家养猪企业于2010年登陆资本市场,成为A股“养猪第一股”。

但就在雏鹰农牧的“而立之年”,危机倏然而至。

2018年6月,雏鹰农牧首度披露陷入股权质押平仓风险,至11月再因债券违约,彻底将公司推上风口浪尖。此后,“以肉偿债”等消息的传出,又于危机中为公司增添了舆论的压力。

债务危机之后的结果,是雏鹰农牧业绩的巨震。根据披露的业绩预告修正公告,去年雏鹰农牧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预计亏损29-33亿元。业绩亏损原因中,一条因资金问题引发饲料供应不足,导致猪饿死的情况,又格外醒目。

“公司目前出现的危机是多重因素造成的,”2月21日,在雏鹰农牧办公室,一位公司负责人说,“但问题出现以来,公司和管理层一直在积极应对,包括‘以肉偿债’也是希望以此表现出一个态度,但确实没想到出现这么大的舆情反应。”

2月22日晚间,针对业绩预告修正公告的问询函,雏鹰农牧进行了长达11页的回复。

实探雏鹰农牧

如果不是因为“雏鹰农牧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几个黄色大字附于墙面,位于薛店镇世纪大道一侧,掩在路旁绿树中的雏鹰农牧办公楼,也许将很难被第一次前来的人发觉。

这是一座仅有三层的长条形建筑,背后是同样并不高的雏鹰小区。在进入雏鹰农牧办公楼大门的两侧,分别是“客户结算中心”和“客户服务中心”,以及一个公司自有品牌“雏牧香”的肉制品专卖店。

或许是由于农历新年刚过不久的缘故,2月20日的专卖店中显得颇为冷清,仅有一位销售员在,并且多个货柜上没有见到商品。

店内销售员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进入农历新年后店里已开门营业一周多,但一直处于供货不足状态。

“一方面是因为刚过完年,供货没跟上,再加上消费的意愿也不高,所以看上去比较冷清。往年这个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情况。”上述销售员说。

对于雏鹰农牧2018年出现的资金链风波,该销售员表示,自己的确有所了解,但是否影响到了店内的生意,她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在雏鹰农牧办公楼的二层前台,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注意到,前来上班的人员同样不多,有一边的办公室甚至没有开灯。前台的接待人员解释,公司虽然在正月初七就开始上班,但截至当时仍有许多人没有前来返工。至于是否为公司出现危机后出现裁员乃至大批离职的情况,该人员予以否认。

实际上,在2月21日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再度前往雏鹰农牧办公楼,负责接待的一位公司负责人解释,在公司出现危机后,作为董事长的侯建芳曾在全体员工大会上说明了当前的经营情况,并作出不会进行裁员的表态。

“不过董事长也表示,如果有想要离职的或有类似意向的,可以直接向公司反映。”上述雏鹰农牧负责人说,“因为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也一度认为会有很多人走,但最终从登记的情况来看,虽然也有人走了,但总体人数却低于我们的预期。”

该雏鹰农牧负责人进一步表示,自去年11月公司出现债券违约的情况以来,包括侯建芳等管理层在内就一直在外,进行各方面的沟通及解决办法的寻找,这也是为何此次由其而非其他直接负责经营层面的高管出来接受采访的原因。

“事件发生以后,公司成立了应急领导班子,并成立了相应的工作小组,根据不同的服务对象、职责,积极展开工作。我们也确实在积极应对资金链的问题,也首先会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上述负责人说。

争议跨界投资

2018年11月出现债务违约情况前,在A股养猪行业中,雏鹰农牧虽然养殖规模不及温氏股份(300498.SZ)和牧原股份(002714.SZ)等企业,但公司以其特有的“雏鹰模式”一度颇被市场关注。

1988年,侯建芳在薛店镇涉足家禽养殖开始创业,至1994年开始养猪,并在2001年推广公司加盟模式,创立了“公司+基地+农户”的“雏鹰模式”。

“这是一个多方共赢的模式,我们通过自己的全产业链,为农户提供包括种猪、猪舍、饲料、疫病防治等全部服务,农户只需要负责养殖,最后农户再以市场统一价销售给公司,养得好多得、养得差少得,但同时也设置了保底利润。”2月21日,上文提及的雏鹰农牧有关负责人说。

凭借这一模式,雏鹰农牧养殖规模不断扩大,至2010年9月,雏鹰农牧最终走向了资本市场,成为A股养猪行业第一家上市公司,同时也是新郑市第一家上市的企业。

上市后的雏鹰农牧,在此后两次对“雏鹰模式”进行了调整,至最新的3.0模式时已成为“公司+合作社+农户”形式,即由公司主要负责租赁土地及养殖过程管理,合作社负责养殖场建设、设备投入,农户负责单个猪舍的精细化管理,依据养殖成果获取代养费。

但就在雏鹰农牧对其特有模式进行变更的前后,作为掌舵人的侯建芳也在筹划涉足更多领域,并将这一举措称为“产融结合”。然而也正是对不同产业的涉及,被认为为公司此后的资金链危机埋下了伏笔。

2015年8月,雏鹰农牧选择成立新融农牧,布局“互联网+”领域。资料显示,新融农牧被定位于生猪养殖产业链的集交易服务、金融服务、数据服务。

2016年,雏鹰农牧参与设立数只产业基金,投资布局与农业及相关领域、与公司相关业务产业链上下游。

2017年,雏鹰农牧以12.42亿元的总价,参与辽宁昌图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份制改造,为其“产融结合”再添重要一笔。此前2013年和2015年,雏鹰农牧也曾分别入股了河南新郑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和焦作中旅银行。

“这是根据不同时代背景和经营环境下作出的选择。”上述雏鹰农牧负责人表示,“公司与农户合作养殖模式,需要首先为农户解决资金需求,这也是公司涉足金融领域的原因。”

雏鹰农牧的“产融结合”方式,在推出之初也颇被外界看好。

在此前的多份研报中,多家券商的行业分析师均指出雏鹰农牧对金融板块的布局,将有助于企业更好地建设其全产业链,并将有效降低“猪周期”引发的业绩波动。

还原“以肉偿债”

雏鹰农牧自2015年来对互联网和金融领域的广泛投资,也使公司营收结构发生改变。

雏鹰农牧2017年年报显示,公司畜牧业营收占比从前一年的56.41%降至47.10%,粮食贸易的营收占比则从33.73%提升到40.49%,互联网、类金融及其他营收占比从6.98%提升至11.98%。

但与此同时带来的影响,是雏鹰农牧总负债和资产负债率连年攀升。

Wind资讯数据显示,2015年至2018年第三季度,雏鹰农牧总负债和资产负债率均呈现逐年升高趋势。其中,总负债从2015年时的54.70亿元增至去年三季度末的180.55亿元,资产负债率同期则从53.72%上升至74.42%。

“仅从2018年来说,因为金融政策调整影响,加上‘非洲猪瘟’引发的疫区封锁、禁运等情况,公司一方面销售低于预期,盈利能力出现下滑,另一方面流动资金紧张的状况也没得到明显好转,导致公司负债有所上升。”上文提及的雏鹰农牧负责人说,“也正是这些情况的叠加影响,导致了公司后来出现的一系列问题和危机。”

2018年6月,雏鹰农牧首度披露了大股东侯建芳所持股份质押后存在平仓风险的危机,至9月下旬,侯建芳及部分高管通过信托计划持有的股份正式遭遇平仓。

但真正引发雏鹰农牧全局危机的,是此后11月出现的债券违约。当时公司发布公告称,由于“18雏鹰农牧SCP001”不能按期足额偿付,已构成实质违约。资料显示,这只债券发行期限为270天,应偿本息总额5.28亿元。

数日后,一则“以肉偿债”消息的传出,则给雏鹰农牧资金链危机更添了一层压力。

上述雏鹰农牧负责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解释,主要是根据公司债务进行了支付方式的调整,本金主要以货币资金方式延期支付,利息部分主要以公司火腿、生态肉礼盒等产品支付。

“债券违约后,有很多债权人来了公司,最后不知道是谁提了一下,说用公司的产品抵债的想法。实际上,公司的产品大部分还是比较认可的。我们位于西藏的东元发酵火腿项目,在没出事之前也常有债权人及其朋友来考察、参观和就餐,最后提出这个建议也只是个契机,当天只是个意向,没有定论,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快就传了出去,也更没想到会引起那么大的舆情。”该公司负责人说。

上述雏鹰农牧负责人进一步解释,“以肉偿债”的方式除了可以解决部分债务问题,也是公司希望反映出一个自己的态度,就是会积极应对债务的问题,也会积极寻找解决的办法,“当然也会尊重债权人自己的意愿,如果他们不同意这个方案,我们也不会尝试这么去做。”

生存或死亡

债务危机爆发后,雏鹰农牧2018年的业绩随之大幅下滑,亏损额度创下公司新高。

根据1月底披露的业绩预告修正公告显示,雏鹰农牧预计去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将亏损29-33亿元,较此前三季报中披露的亏损额15-17亿元大幅上升。

在解释业绩出现大幅变动的原因时,雏鹰农牧除提及“非洲猪瘟”带来的猪价波动,并波及经营业绩外,一条“由于资金紧张,饲料供应不及时,公司生猪养殖死亡率高于预期”的情况,更是格外醒目。

2月21日,新郑市当地一位与雏鹰农牧合作的农户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虽然自己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但的确有听说生猪饿死的事情发生。而根据新京报此前的报道,作为雏鹰农牧主要养殖地的三门峡市,确实有农户发生了饲料供应不及时,生猪死亡的事实。

对此,上文提及的雏鹰农牧负责人表示,自己也关注到了这一原因引发的舆论争议,并看到了有关“为何农户不自行购买饲料,放任猪饿死”的说法。但她解释,出于对产品质量的把控,在公司与农户签署的合同和协议中,并不允许农户这么做。

“无论是饲料还是疫苗,以及养殖过程中的技术支持,都是公司统一发放,目的就是为了便于管理和保证产品质量。”该负责人说,“公司刚出问题时,内部其实就有过政策,就是即使亏待员工也要一切‘以猪为先’,但没有想到的是情况会这么糟糕。”

该负责人进一步解释,由于雏鹰农牧养殖的三大基地分别位于吉林、内蒙古和河南,均处于“非洲猪瘟”爆发的“疫区”,因此即使公司养殖场未出现“疫情”,但在“疫区”遭到封锁后,公司活体和生猪均无法外运,只能在养殖区域内销售,对整个销售渠道的影响很大。

对于雏鹰农牧2019年的经营情况是否将有向好的转变,上述负责人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仅表示从开年的情况来看,随着猪价在上涨,尽管有“非洲猪瘟”这一不确定性因素的存在,但行业目前至少在变好,“对雏鹰来说今年是非常关键的一年”。

“债务问题的解决上,目前公司领导还在积极沟通和运作,包括新郑市政府和河南省政府在内,也在为公司提供一些纾困的举措,但具体是什么目前还没有完全确定。”上述雏鹰农牧负责人说,“当前,公司主要任务,仍然是保证主业的稳定。公司将调用一切可调用的资源和资金,来维护生产经营的平稳开展,为即将来临的猪周期的回升做好准备。”

Wind资讯数据显示,2月22日雏鹰农牧股价再度上涨3.79%,报收2.19元/股。

自正月初七开始至22日收盘的十个交易日里,雏鹰农牧股价上涨幅度高达48.98%。此外,牧原股份、温氏股份的股价也分别上涨高达37.71%和17.58%。(编辑:李新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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