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创板最能破解“神通”，一直到登陆科创板前，水氢车都不算靠谱
来源：券商中国
原创： 科创研讨组
第04期—聚焦注册制
本篇旨在说明一个道理：为什么科创板为代表的一整套资本市场机制，才是支持科技创新的最有效机制。
从“加水就能跑”掀起的巨大争议，到湖北工业大学披露“车载水解即时制氢”技术专利，再到对这项技术可靠性、经济性、外部性的讨论，水氢车是否靠谱的问题，正在接近真相。
距离真相还有多远并不好说，但可以肯定地讲，一直到能够登陆科创板前，水氢车都不能算靠谱。为什么呢？
因为科创板为代表的一整套资本市场机制，才是支持科技创新的最有效机制，这种支持很大程度上不是体现为证实，而恰恰是证伪；不是巨大收益，而恰恰是风险自担；主要不靠专家和政府，而恰恰主要靠市场。
1．科创板不相信“神通”
“水变油”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广为流传的“神通”。之所以一个谎言能够较长期、大范围地传播，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当时没有发达的资本市场。
如果资本市场发达，一项技术的早期风险投资、股权投资就会随之发达，因为通过资本市场，成功（运气好）的早期投资可以实现惊人收益。在利益的指挥棒下，风险投资家早已切入科技创新的各个前沿领域，孜孜不倦地筛选项目、投入资源，让一件“宝贝”传承有序。
所以，只要看看科创板申报项目，你就会发现，没有哪家公司是带着“神通”而来，恰恰相反，都是从专利到成品、从成品到销售、从销售到利润，沿着我们最熟悉的平常路径，一步一个脚印走来。
科创板《上市规则》为什么要强调申报企业应“主要依靠核心技术开展生产经营”，特别是“具有稳定的商业模式”，又递进到“市场认可度高”呢？为什么设计了允许亏损企业上市但预计市值不低于15亿元的一系列门槛，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科学愿意承认自己能力有限，这是科学相比“神通”最大的优点。科创板也是如此，否则就不必设置上市条件了。
当然，你可能会说，对于“车载水解即时制氢”技术来说，科学认识它的空间还大啊，另外青年汽车也是早期投资者啊，水氢车上科创板的概率还是有的啊。是的，所以我才怀着最大的善意说，这只是水氢车的第一步或第二步，可能有第三步第四步，但在科创板成功上市前，水氢车都不能算靠谱（靠谱是个很高的标准好不好），更遑论“加水就能跑”这种神通了。
2．科创板带来定价“天平”
关于水解制氢技术的价值，青年汽车与河南南阳高新区有天壤之别的判断。庞青年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说，如果现在卖掉水解制氢技术，“可能100亿元就卖得掉”；而南阳市高新区投资公司有关负责人则说，咨询过评估公司，“没法评估，很可能评估不出来价值”。
科创板代表的资本市场这一整套体系，是干嘛的？很重要的功能之一就是估值和定价。资本市场这个公众市场，自然形成了估值的“天平”，有这个“天平”在，就有更前端的私募股权估值和定价，乃至更早期的风险投资定价。《中国基金报》近期的一篇报道中就提到，“科创板带动整个A股上市速度加快，过会率提高了，市场变得更加乐观……一级市场（可理解为上市前的私募市场）的高估值主要由资金推动，好项目稀缺，供需不平衡”。
所以你看，因为科创板的制度创新效应、产业聚集效应和示范带动效应，一级市场乃至更早期的投资市场已经忙活起来。那么，有人给水氢车定价吗？是“100亿”吗？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当然，不能排除会有人给水氢车定价的可能。只是，在水氢车登陆科创板前，所有定价都会不连续：可能天上一脚，地下一脚；都会不可信：可能靠关联关系，靠庞氏骗局。
尽管科创板一时一地的定价也会有偏差，但只要在足够长的时间内、经过足够充分的交易，定价的“天平”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有了科创板为代表的发达资本市场，至少大多数早期技术都将拥有一个价格，也会让水氢车的价格变得更靠谱。
3．科创板提高资源配置效率
水氢车事件中，另一个被广为关注的细节是，地方政府拟出资40亿元支持“水氢燃料车”。
关于政府或政府主导资金支持科技创新效率如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正反面的案例都有，我没能力做太多评论。但是，我知道的是，科创板为代表的资本市场一整套体系，支持科技创新的资源配置效率，可能更高。
为什么呢？一方面是由科技创新的高失败率决定，一方面是由资金风险-收益特征决定。科创的高失败率，使得政府资金和政府信用的介入面临很大风险（当然基础研究失败率也高，但这是例外，因为这是保证国家长期竞争力的一种公共服务，政府应该介入并发挥作用）。资金偏好，决定了追求高收益的资金愿意承担高风险。在这方面，银行不好用，债券不好用，唯有资本市场好用。
怎么说好用呢？政府资金、银行资金和债券都是不能亏本钱的，基因决定了它们天生就不是干这事的，总归要慢慢积累久久为功，好似农耕者。资本市场资金及其背后的投资者，则用一次成功获得的收益覆盖几十次失败带来的损失，就像航海家。
不是谁比谁高级，而是谁比谁适合。面对科技创新的星辰大海，是更多发挥航海家的作用，还是更多发挥农耕者的作用，答案不言而喻吧？
不仅是资金配置效率，科创板为代表的资本市场也能提高信息配置效率。只举一个例子：地方政府花费8640万元购买了青年汽车子公司72辆氢能源汽车。如果没有资本市场，这笔交易就可能被青年汽车作为扩大销售或私下募集资金的样板，所谓“愿者上钩”（这个用词不带道德判断）。
而有资本市场存在，这笔交易就会被提问：交易的公允性如何啊，有没有大客户依赖啊，是偶发还是可持续啊……
科创板更会问：这是不是依靠公司核心技术啊，技术先进性如何啊，技术替代性如何啊，商业化空间怎么样啊，主要竞争对手是谁啊，风险提示充分了吗……
所以，科创板为代表的资本市场，从要素资源和信息披露两个角度，提高了配置效率。如果水氢车靠谱，资本市场会让它更靠谱；如果水氢车不靠谱，资本市场会让它更不靠谱。
4．用科创板的“证伪主义”标明进步
最后说点可能反常识的闲话，内容和案例引自林欣浩的《哲学家们都干了些什么》。
科学精神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什么？是证伪（请记住，不是证实，而是证伪）。在证伪前，一切科学理论都是“凑合着用”的。就像牛顿三大定律之于相对论（当然在地球上、在宏观问题上，牛顿定律还是好用的）。
市场精神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什么？也是证伪。不仅投资中充斥着大量以证伪为主要内容的活动，市场选择（就像进化论里的自然选择）本身就是一个无休止的证伪过程。
法治精神很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什么？还是证伪。比如“无罪推定”，因为“某人犯过某罪”不可证伪，而“某人没犯过某罪”可以证伪。
所以，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以市场化、法治化为宗旨的科创板和资本市场，还有什么东西更适合对接科学技术创新了。
——这个判断也是可以证伪的。所以这才是“科学”的态度。如果这个判断真的证伪了，就说明我们取得了更大的进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