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箭人不再飞起

第一财经日报
王昕
我第一次听埃尔顿·约翰,是在1990年,当时正是录像机进入中国家庭的时候。某天,拿到一盘翻录的欧美歌手MV录像带,里面有首黑白影像的MV,叫《妙手仁心》(Healing Hands),至今印象深刻的是画面中一双双手从泥泞中升起,还有戴眼镜一脸严肃的埃尔顿·约翰。
《妙手仁心》选自埃尔顿·约翰1989年的专辑《与往日共眠》(Sleeping With The Past),在他如此之多的专辑中,这是张评价不高的作品,AMG网站只给出两星的评价,但也正是在这张专辑中,诞生了他最为我挚爱的一首歌曲《牺牲》(Sacrifice)。
埃尔顿·约翰在中国久负盛名,接触到他的名字是在上世纪80年代的上海拷带市场,不过他并没有像好友Geogre Michael和WHAM!乐团那样在上世纪80年代成为中国乐迷最早熟悉的欧美歌手。埃尔顿·约翰的曲子在中国内地的真正流行,一直要到1994年,那首《今夜你是否感受到爱》(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狮子王》的主题曲,而《风中之烛1997》(Candle In The Wind 1997),因为在永远的王妃戴安娜葬礼上的深情演唱,让埃尔顿·约翰在全球达到了他的巅峰,3180万张的单曲销量让这支歌成为全世界最畅销的歌曲。
也许,很多人到今天,还以为《风中之烛1997》是埃尔顿·约翰为戴安娜写就的作品,但正如更多的人士知道的那样,这首歌很早就创作完成,最初,是献给玛丽莲·梦露,歌中呼喊的名字是梦露的本名Norma Jesne而不是Eenland Rose。
关于埃尔顿·约翰,我们知道很多,我们也不知道很多。
我们知道他的绰号是大姑妈,我们知道他和男伴David Furnish结婚并通过代孕老来得子,我们知道他有上万副眼镜上千副墨镜,我们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大的摄影作品藏家之一,我们知道他挥金如土,名列富豪榜又频传破产危机。打扮如孔雀般花枝招展的埃尔顿·约翰,以及他的性取向,历来是全世界人们关注的焦点,一个男人,能拥有这样的人生,即便不能用灿烂辉煌来形容,用金碧辉煌来概括,也应该足以当得起,何况,这个世界上,灿烂辉煌可以用来形容很多人,金碧辉煌却不是多少人能够被概括的。
上世纪70年代的流行乐通常是和华丽、浮夸、奢靡之类的词语联系在一起,与同乡David Bowie的华丽摇滚形象异曲同工,埃尔顿·约翰的造型也是和上述这些词语牢牢捆绑,只不过他把玩的是更为主流的音乐,他的歌声和钢琴,在当时惹发歌迷狂热的,并不是那些绵绵情深的慢歌,节奏跳跃飞快、旋律浓烈奔放的声音,以及由舞台灯光、古怪行为和奇装异服打造的视觉影像,是埃尔顿·约翰成名的招牌利器,比如《鳄鱼摇滚》(Crocodile Rock),比如《周末晚上干一仗》(Saturday Night's Alright For Fighting),再比如确定他作为费城流行摇滚流派掌门地位的《自由费城》(Philadelphia freedom)。从我个人而言,并不是太喜欢那些配乐花哨热闹的歌曲,包括在歌曲中被广泛赞誉的埃尔顿·约翰的钢琴演奏,评论人眼中这样的钢琴演奏把优雅的趣味揉入了摇滚乐,我的看法是那些弹奏很漂亮很煽情,却总是少了些能深入人内心的东西,在很多时候显得过于浮夸,整个70年代,大致都是这样的,流连甚至是沉溺于表面,经济的高度发展和上世纪60年代乌托邦的破灭,让那代人更热衷于买醉而不是思考。与埃尔顿·约翰形成对比的,是那个年代另一位著名的眼镜佩戴者——约翰·列侬,70年代的列侬,直到去世前,都几乎是作为一个遁世者存在,却写出了那个时代最为深刻的一些声音,比如同样是用钢琴写就的《想象》(Imagine)。列侬的古典圆形夹鼻镜,与埃尔顿·约翰造型夸张的黑框镜,正是他们音乐和人生的最生动和有趣的对照。
我更乐于谈论那些并不那么亢奋刺激的埃尔顿·约翰的金曲。在这一类曲子中,我们可以找到另一个纯情、犹豫、纠结、矛盾甚至有些自毁倾向的埃尔顿·约翰,是他的另一面,1975年出版的他的经典专辑《神奇队长和黄沙牛仔》(Captain Fantastic And The Brown Dirt Cowboy)有着代表他浮夸风格的手绘封套,却也正是在其中他唱出了自己最为绝望的情感挽歌《今夜某人拯救了我》(Someone Saved My Life Tonight),在这首歌里,他袒露了自己的脆弱和痛苦:那时,他即将和某女郎结婚,但他的性取向使他并不想拥有这段婚姻。而在这样的事实背后,还有更深的一些情节,他沉溺于吸毒,渴望摆脱与拯救。
之所以最爱《牺牲》,也是歌曲里于内敛中燃烧的情感,那样炽热,却又那样平静,关于悲伤,没有比这更准确和令人动容的描绘了,可以去看看埃尔顿·约翰的搭档——他的御用词作者Bernie Taupin为《牺牲》所写的歌词,你就会知道。也推荐去听下爱尔兰女歌手Sinead O'conner翻唱的此曲,她是我的女神,那一版的《牺牲》,从过去到未来,都始终是天籁。
埃尔顿·约翰曾经有首名曲《火箭人》(Rocker Man),正值盛年的他,舞台上的某个经典动作,便是全身飞起,用双手扑向钢琴,弹奏强音,宛如火箭飞射。如今,身材发福的他,要做出这个动作已不可能,不过他的舞台表演,必然是张扬和夸张的那类,不受年纪的影响,我毫不怀疑他的现场煽动能力,只是,在即将到来的上海演唱会上,我最想听的,是他静静坐在钢琴前,演唱《牺牲》,最为热闹的舞台和人生,也终究会有归于安宁和内心的时刻。
责任编辑:魏钦涛 SF098
举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