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经过三年的悉心培育，国产榴莲终于来了！
近日，海南种植的榴莲正式进入采摘期。据业内人士表示，国产榴莲口感不输进口榴莲，甚至超出预期。
然而在市场转上一圈，却完全看不到国产榴莲的身影，电商平台虽然有卖，但价格比进口榴莲还要贵上不少。
本来还指望着靠“国产平替”实现“榴莲自由”，这下可倒好，几乎买不到。国产榴莲，到底“国产”在哪儿了？
“树上熟”口感更好
在海南三亚育才生态区的榴莲种植基地里，郁郁葱葱的榴莲树整齐地排列在坡地上。
伴随着“咔嚓”的爆裂声，成熟后的榴莲从树上掉落。榴莲有特别粗的果柄，自然熟的时候就会从树枝上掉落下来。
2023年7月27日，海南省琼海市世界热带水果之窗基地，一棵树上榴莲挂果累累。图/中新社发 蒙钟德 摄
看着自家种植的榴莲，海南优旗农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杜百忠对中国新闻周刊感叹道：“在海南种出榴莲真是不容易。”
在此之前，海南一度被认为是“不适合种植榴莲”的区域。
海南省农科院热带果树研究所所长冯学杰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早在1958年，海南就从马来西亚引进种植过榴莲，但由于缺乏科学管理等原因，仅结过一个果，以至于较早对榴莲进行引种的科研机构提出“海南不适合种植榴莲”的观点。
2015年，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三道镇的海南华盛生态农业基地引种44株榴莲树，到2019年时竟开花结果了。消息引起广泛关注，也让海南各地开始大规模种植榴莲。
2020年3月，杜百忠正式开始在三亚规模化种植榴莲，截至目前一共种了1.4万亩榴莲，约占全海南榴莲种植面积的一半。其中三亚7000多亩，保亭和乐东各有3000多亩，三年下来一共投入了3.4亿元。他本人也成了海南省榴莲协会会长。
今年7月25日，首届国产榴莲产业发布会在海南三亚举行，来自全国各地的榴莲爱好者及客商慕名而来。据悉，此次发布会共准备了近5吨榴莲鲜果，品种有金枕、猫山王和干尧。
作为唯一一名被邀请上台试吃的嘉宾，文记榴莲创始人文超共试吃了5个榴莲。他表示有2个超过预期，糖度应该在35以上，另外3个没有那么完美。“但考虑到3年树龄，即便放在东南亚也能是‘优等生’的级别。”
与进口榴莲相比，海南榴莲的最大优势是“树上熟”。
榴莲这类热带水果分为“路上熟”和“树上熟”。以泰国的金枕榴莲为例，为了能让榴莲顺利通过长途运输进入我国，通常都是在七八成熟的时候就采摘下来。但这样成熟的榴莲因为缺乏后续的营养成分补充，其口感距离“树上熟”榴莲存在一定的差距。
而从马来西亚进口的榴莲虽然可以做到“树上熟”，但由于采用冷链运输，液氮速冻会破坏其果香，所以口感也会受到一定折损。因此买榴莲也被当代年轻人调侃为“开盲盒”。
“而海南榴莲由于更短的运输时间就可以做到树上熟，使得口味比东南亚榴莲更有优势，这也是未来海南榴莲的发展方向”，冯学杰介绍。
国产榴莲买不到
不过现阶段消费者想品尝到国产榴莲并不容易。
目前线下的超市和水果店完全看不到国产榴莲的身影，电商渠道虽然有个别店铺在售，但价格着实不菲。
某电商平台上，宣称产自海南三亚的国产榴莲，3.5-4.5斤售价为168元，如果是7.5-8.5斤的话售价则要高达328元，折合每斤价格40多元。
这个价格已经比进口榴莲贵出不少。中国新闻周刊在永辉超市看到，来自泰国的金枕榴莲2.3公斤重量的价格仅为139元，折合每斤30元。电商平台上的价格则更加便宜，甚至有99元的3-4斤泰国金枕榴莲销售。
看来，网民此前期待“国产榴莲把价格打下来”的愿望要破灭了。
冯学杰表示，目前评估国产榴莲对国内市场的影响还为时尚早，究其原因，国产榴莲的产量太少了。
目前，海南全省种植榴莲的面积大约为3万亩，不及泰国的1%，能结出果子的榴莲就更少了，总共约1400亩。再加上还有不少是幼树，因此产量极其有限。
榴莲相较于其他水果生长周期更长。根据菲律宾农业部的榴莲种植指导手册，榴莲在结果过程中要进行疏果，也就是主动去掉一部分花或幼果，使养分更集中。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每棵树能结的果子多少与树龄相关。前3年的榴莲树几乎不能留下果子，4年的榴莲树只推荐留5个果子，5年以上的果子数量才能达到两位数，10年的成熟果树能达到85个。
“国产榴莲真正商业化种植只有三年，所以要科学留果，树体好一些就留五六个果，弱一些的就留两三个果，产量加起来也就50吨上下，”冯学杰表示，“再加上大部分榴莲在果园就直接被游客买走了，真正进入零售市场的屈指可数。”
文超表示，短期内榴莲价格的下降，主要还是依赖原产地产量的大幅上升，以及开放更多的进口国家。
2022年之前，我国榴莲进口来源国主要有两个：泰国和马来西亚，其中泰国榴莲占据绝对的大头。从2022年的数据来看，当年进口的82.5万吨榴莲中，有78万吨来自泰国。而且，只有泰国才可以对华出口鲜榴莲，马来西亚出口的是冷冻榴莲。
2022年1月1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生效以来，消费者在选择榴莲的渠道上越来越多。
去年7月，中国和越南达成协议，允许越南鲜食榴莲进口中国。此后越南向中国出口榴莲猛增，到了去年11月，从友谊关口岸进口的越南榴莲就达到了2.7万吨。
今年年初，中菲两国签署关于菲律宾鲜食榴莲输华植物检疫要求的议定书，菲律宾也由此成为继泰国、越南之后，第三个获准新鲜榴莲进入中国市场的国家。
榴莲自由有多远
几乎不产榴莲的中国，却是榴莲消费大国。
数据显示，2017年我国鲜榴莲年进口量为22.44万吨，2022年则达到了82.5万吨，几乎是当年的四倍。今年一季度，中国鲜榴莲进口量9.14万吨，同比上涨约154%，是近五年同期进口数量最高的一年。
时至今日，榴莲已经成为我国进口额最大的水果。
去年成功在港股上市的洪九果品是国内最大的榴莲分销商，其招股书透露，过去几年榴莲的增长率远超其他水果品类，零售额从2019年的210亿元增长到了2021年的524亿元，复合增长率为57.7%。2021年，榴莲的零售额在中国所有进口水果品类中排名第一，约占进口鲜果零售总市场规模的31.7%。
中国消费者为什么这么喜爱榴莲？
据悉，榴莲是少有具有成瘾性的水果，有网友表示：“吃榴莲只有0次和无数次之分。”
叮咚买菜商品开发总监赵斌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榴莲是一个商品属性很特殊的品种，在中国种植的所有水果中，没有任何一种水果跟榴莲的属性、风味、口感相对一致或者接近。“因此榴莲有着很强的不可替代性，消费群体黏度很高，复购率很好，且每年稳定增加。”
在文超看来，榴莲国产化带来的自豪感不仅仅是榴莲本身，还有在解决榴莲国产化这一问题当中所展现出来的科技实力，以及这些科技实力对外输出的可能。
2023年7月27日，海南省琼海市世界热带水果之窗基地，工作人员用剪刀在果子上轻轻敲击，查验榴莲成熟情况。图/中新社发 蒙钟德 摄
榴莲对种植技术的要求极高。据冯学杰介绍，榴莲是一种很“挑”又“爱享受”的水果，它必须“住”山里，喜欢冬暖夏凉气候，背风生长，湿度要控制在75%到85%。同时，榴莲的产量极易受到天气波动的影响，在开花结果到成熟的三至四个月时间里，暴雨、干旱、强风都会影响榴莲的收成。
杜百忠刚开始种榴莲那会儿，存活率仅有60%，只能不断死苗不断补种。近年来，在海南科研团队和企业的共同努力探索下，榴莲种植有了较大进展。
与马来西亚、泰国等地产区相比，三亚光照时长有优势，但降雨量较少且季节分布不均。为了弥补短板，杜百忠建设了大型蓄水池，通过自动灌溉系统精准供应肥水。同时，采用人工和机械除草还田，施撒生物有机质肥提升土壤肥力。
冯学杰和他的团队则对榴莲品种资源开展了鉴定评价和区域适应性试验，并研发了相应的肥水管理技术、栽培模式和病虫害防治技术。
正是这些科技支撑，让榴莲在海南有了成长的“底气”，也让基地榴莲树死亡率从之前的40%降至2%。
三亚市农业农村局表示，准备用3到5年时间，打造五万亩的榴莲产业园，预计增加50亿元产值，让其成为与三亚芒果比肩的甜蜜产业。照此估计，海南榴莲将成为国内市场上排在泰国、越南之后的第三大榴莲供应产地。
“到那个时候，国产榴莲的价格可能会到10-20元/斤之间”，冯学杰估计。
作者：余源 （andyy1988@126.com）
编辑：陈燕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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