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勤PPT风波背后，红黄蓝美股诡异暴涨
来源 财经大V百佬汇
作者|鲁哲之
2月4日的成交量较1日放大16.57倍，2月5日则较1日放大61.22倍。同时，两天内股价分别上涨了5.47%及17.78%。
这一次，“斯诺登”出现在北京朝阳区针织路23号。更准确地说，是中国人寿金融中心12层。
2月3日晚间，已在此上班四年的德勤华永会计师事务所北京分所审计一组一名神秘员工YW，以群发公司邮件方式，通过一份55页的PPT，举报在其工作期间德勤多个项目存在未执行“抽凭程序”等一系列违规审计行为。
一天之后，德勤，成为中国社交网络平台的热搜词汇。至2月5日，德勤方面回应，已对此进行全面调查，但“未发现任何证据影响审计工作的充分性”。与此同时，中国证监会新闻发言人表示“已接到举报，目前正在核查”。
据悉，作为全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榜首，德勤目前在全球拥有15万名员工或合作成员。其中，德勤中国员工人数计一万人。104年前，德勤就在上海设立办事处，这也是首家进入中国的外国会计师事务所。2004年，德勤宣布投入1.5亿美元发展中国市场，并于次年与两家本土会计师事务所——北京天健及深圳天健信德合并。
有业内资深人士表示，目前暂难判断这一事件会否进一步发酵，毕竟德勤是上百家上市公司的审计机构，其中包括中国人保（SH：601319）、中国铁建（SH：601186）、中金公司（SH：601995）、上汽集团（SH：600104）、招商银行（SH：600036）等超级客户。但，一旦被坐实举报信中某些核心问题——尽管有评论指YW所提供线索过于琐碎——那么很难排除其受到中国监管部门处罚可能，部分购买德勤服务的上市公司，很可能出于“避嫌”更换审计机构。
在长达55页的PPT中，举报人YW罗列了自2016-2017年后的10起事件，包括举报人自身参与的7宗事件和代其他离职同事举报的3个事件，主要包括举报人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和工作过程中发现的审计违规行为。
涉及的上市公司包括中国外运山东有限公司（SH：601598 HK：00598）、红黄蓝教育（NYSE：RYB）、中国博奇环保（控股）有限公司（HK：02377）等。
被举报的违规行为主要涉及审计程序未执行、被要求用PS和打印机仿制客户公司公章及财务章、合伙人接受客户大额礼物、计提减值审计粗糙等。其中，与红黄蓝相关的举报信息独占8页。
20年前的2001年10月，总部位于德克萨斯休斯顿的美国安然公司宣布破产。此前，该公司股价已从90.75美元/股降至不到1美元。
在世通事件前，安然公司634亿美元破产案亦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破产案。而这起后来被搬上大银幕（安然：房间里最聪明的人）的事件，同时也被视为最大的审计失败事件。一年收取安然方面2500万美元审计费及2700万咨询费的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最终被美司法部勒令交还其注册会计师执照。
业内人士称，缘于安达信溃败从而取而代之成为“四大”之首的德勤，并不至于重蹈覆辙。但是信誉受损，显然不利于其未来的工作。
2月3日，中国农历立春，也就是“大地回春，万象更新”。上述人士意味深长地表示。
审计行业的潜规则
“放飞机”，未执行某些应该执行的审计程序而直接编造无差异的审计结果，在此次德勤PPT风波后，这个业内行话迅速被更多非专业人士所熟悉。
记者就此与审计业内人士沟通时，后者表示：“审计时对于重要数据，例如库存，交易明细等都会慎之又慎，‘放飞机’之类的行为不敢也不可能存在。”
不过，该人士同时承认，确有某种程度“放水”的可能。
“比如审计一项进口产品，其实在看到海关拉出的清单，与库存、销售额一比较之后，这一块的审计工作我们已经几乎可以看做结束，一些细枝末节的工作也不会对客户要求过于苛刻，毕竟我们才是乙方。”
“至于被审计单位一些礼品性的东西，我们更愿意称之为人情往来。”他说。
也就是说，“放飞机”仿佛已成为审计行业内的某种潜规则，只是程度轻重而已。
据了解，审计业务本身费用一般偏低，事务所合伙人为了利润最大化往往会减少项目组的人数、压缩项目的时间。如此，不放“飞机”根本完不成底稿。而被审计企业方面也只要事务所出具盖章的报告。
至于审计质量如何，少有人关心。
就德勤本身来看，2020 财年收入 476 亿美元，较2019年增长 5.5%。然而，其中创收最多的并不是审计业务。这一年，其管理咨询业务对营收贡献占比达到41.2%，高达198亿美元。从2015年至2019年，德勤审计及签证业务业务分别在收入占比为27.84%、25.54%、24.23%、23.61%以及22.08%。可以说，审计，对于德勤来说是一件越来越不挣钱的业务。
记者从审计行业的工作人员口中得知，这是一个“人少活多挣钱少”的工作，CPA以及ACCA的高门槛让审计本身成为一个需要大量专业知识的工作。或许，正因为入行门槛高，工作量过大，且收入并非外界想象的那么丰厚缘故，不少从业人员有了“偷工减料”的想法。最终，“放飞机”成为了审计整个行业的潜规则。
有消息称，YW举报自家公司已引发整个行业震动，前者甚至可能成为“黑名单上的人”而被同业公司排斥。
而一位网友则以前“冷暖人生”导演季业的名言评价：“如果天空总是黑暗，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蜷伏于墙角，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的人们。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红黄蓝股价诡异上涨
2月3日德勤内部员工的举报PPT中，主要牵涉三家上市公司，即中国外运山东有限公司、红黄蓝教育、中国博奇环保（控股）有限公司。2月4日及5日，港股上市的博奇环保分别跌7.41%及5.33%。中国外运A股两天分别跌1.23%及2.99%，港股则跌4.68%及升2.26%。
唯独红黄蓝教育，股价，特别是成交量，表现异常。
美东时间2月5号红黄蓝教育股价（来源：雪球）
请看数据：2月4日，红黄蓝全日升5.47%，2月5日最高股价甚至一度达到3.66美元，涨幅超40%。最终全天以升17.78%至3.18美元收盘。与德勤PPT风波之前长达一个月在2.4美元上下波动。显然，有了明显涨幅。
记者同时注意到，2月1日红黄蓝成交量为43289股；2月4日成交量上升至71.74万股，仅仅一天之后成交量又达到了265.03万股。这意味着，2月4日全天成交量为1日的16.57倍，2月5日的成交量为2月1日的61.22倍，即便只计算4、5两日，成交量也放大了3.69倍。同时，自去年2月7日录得52周5.5美元/ADS的高点，红黄蓝股价一路阴跌至2.21美元，跌幅高达六成。而偏偏传出负面新闻后，红黄蓝股价却出现异动。
红黄蓝教育成立于1998年，创始人系曹赤民与史燕来。在2017年赴美上市之前，该公司曾三度融资，包括新东方三剑客之一的徐小平亦曾有投资。据2017年9月，红黄蓝提交给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文件显示，Ascendent Rainbow（开曼） Limited（系公司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达30.1%。而该公司隶属于私募投资机构上达资本，后者两位创始之一的孟亮，也是红黄蓝的董事。而第二、三大股东曹赤民与史燕来则分别持有23.67%和13.5%。
资料显示，上市之前红黄蓝曾长期处于亏损——在2014年和2015年分别亏损134万美元及130万美元。但随着资本介入继而大举扩张，拥有255所幼儿园——占中国幼儿园总数的1%，开始盈利。2016年，其全年营收1.08亿美元，净利590万美元；2017年上半年营收6433.83万美元，净利490万美元。最终，红黄蓝以每股18.5美元发行价登陆大洋彼岸资本市场。
也就在上市当年的11月22日，红黄蓝旗下北京管庄新天地分园被报虐童事件。尽管紧急宣布5000万美元回购，但23日这天公司股价仍大跌38.41%。而从那时至今年2月5日，其股价又蒸发了81%，市值仅剩8772万美元。
为何一家有过劣迹且刚刚被爆审计存在猫腻的企业却可以在短时间大量交易，并且维持上升趋势？有业内人士指出，不排除大机构拉高股价诱多，然后出逃避险可能性。
事实上，在四年前“虐童”事件之后，这一老牌早教机构似乎在亏损的泥潭中越陷越深。2020年一季度财报显示公司亏损3201万美元，二季度亏损4751.1万美元，三季度亏损则达到了5204.8万美元。
很多人都将其归咎于中国早教产业本身。
同样作为儿童早教企业于A股上市的美吉姆（SZ：002621），日子似乎也不太好过。其于1月29日发布业绩预告，预计2020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亏损4.20亿元-4.90亿元，同比下降450.86%-509.33%。该份业绩预告出炉后，公司股价从5.47元跌至2月5日收盘的4.42元，跌幅接近20%。
中国早教行业正在经历高开低走的困境。根据相关统计数据显示，中国在开放二胎政策之后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生育潮，生育率反而持续下降。2020年新生人口大约在1250万左右，预计到2048年每年新生人口将不足1000万。有消息称，高昂的房价、医疗费用的持续上升以及教育成本的提升，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年轻人的生育动力。
然而，红黄蓝，应该是另一个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