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二手车的“终局”
文|浊雨
春节将至，本应该是喜气洋洋准备过年的日子，西安瓜子二手车严选店的门口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1月15日，刚刚下了一场雨夹雪的西安市寒风有些刺骨，瓜子二手车西安大兴路分公司门口站着几个拉着白色横幅的年轻人，横幅上写着“加班时我们全力以赴，裁员时请真情对待”、“逼迫员工离职变相裁员”等字样。
“干了三年半了，经常忙到九十点甚至（凌晨）一两点，公司突然就不管不顾了还是挺心寒的。”28岁的黄先生透露到，从2019年12月3日起，公司就以培训为名，将采集岗30余人聚集在一起。这期间领导和主管开始找人谈话，之后就有员工主动离职，半个月走了十几个。
1月13日，该公司单方面解除了采集岗位20多名员工的劳动合同，且无赔偿方案。在这次所谓的“培训”中，有人选择主动离职草草了事，也有人无奈之下站在寒风中出此下策，比寒风更凉的是这群被裁员工的心。《博望财经》了解到，截至发稿时，瓜子二手车西安店的维权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事实上，瓜子二手车的这场裁员寒潮并非刚刚刮起，在此之前，昆明、青岛、沈阳等多地都相继爆出瓜子裁员缩店消息，其中主要裁掉的是严选店的员工。在经济遇冷的大环境下，企业要节衣缩食过冬也说得过去，但瓜子二手车却一边裁员缩店，一边又财大气粗地花起了钱……
01
火快烧到眉毛的“瓜子”
2019年12月16日，瓜子二手车发起了一场“质量革命”行动。
瓜子二手车要在不增加用户成本前提下，全面严控车源，增加车辆检测技术、整备投入；推出7天无理由退车、30天车况保修等售后服务。预计车均投入3000元，其中20万元以上高档车车均投入达到6500元。
可以预见的是这次的“质量革命”会是瓜子一笔很大的持续性成本投入。在自己的“寒冬”还未完全度过的情况，瓜子就迫不及待地发动这场“革命”，急切的心情源于此前遭遇到的“品牌”危机。
2019年8月份，央视财经频道的一条报道将瓜子二手车推上了风口浪尖。
2018年3月，山东青岛的杨先生在瓜子二手车平台上购买了一辆二手车。在没有试车的情况下，杨先生交了九万多元的购车款，并签订了购车合同。让杨先生没想到的是，明明号称259项检测车况完好的车，到了现实中却故障频出。后来一检验才发现，有可能是别的泡水车的零件换到了该车上。
央视曝光瓜子二手车平台售卖车辆出现问题
相比杨先生，浙江嘉兴的商先生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据浙江卫视《1818黄金眼》报道，商先生于2019年3月在瓜子二手车严选直卖店购买了一辆二手车，车一到手就发现多处故障。后来联系到保险公司和当时的车主才得知：车辆遭遇过台风天气，当时大雨甚至淹没到了方向盘高度。此时商先生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平台承诺车况良好却不让试车了。
被欺骗的商先生一纸诉状将瓜子二手车告上法庭，2019年11月25日开庭后，瓜子二手车认可了“泡水车”这一结论，但却强调他们只是居间方，无责。随后，这一“居间方无责”的说法也被戳破，等商先生找到卖家，发现这个所谓的“卖家”只是帮忙背户，挂一台车能获得50元佣金。
央视等媒体的曝光，引燃了瓜子二手车车况质量危机。除了泡水车，消费者还曝出在瓜子上买到了事故车。此外，平台还存在信息虚报、售后无门等情况。
02
严选店怎么了？
商场如战场，向来都不是光喊喊口号就能成功的。瓜子二手车想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少不了真金白银的支持。
严选店曾经是瓜子“新经济”、“新零售”的战略棋子，每一家严选店的开业都成为二手车行业最令人艳羡的“盛事”：楼高店大、瓜子高管站台，媒体大张旗鼓宣传报道，一般传统车商的小店自惭形秽。
《博望财经》统计发现，瓜子二手车官方app显示，目前瓜子严选业务开展的城市为70多个，严选店为90家左右。不过，自2019年9月份开始，瓜子二手车严选店出现了“一夜入冬”奇特景象，包括上海、广州、沈阳、南京、武汉、佛山在内的多家瓜子二手车城市严选店都出现了紧缩搬迁情况。
广州老严选店已经搬离
佛山严选店搬离通知
比如，南京殷富街同兴创业园的瓜子严选店，因租约未到期搬迁，被物业扣下近百辆车；位于武汉黄陂区武湖街高车地铁站的瓜子严选店，也被曝出已经和物业重新签订了合同，退租了将近一半的面积；曾是瓜子二手车全国首家严选店的沈阳店，也没有熬到2020年，现已从繁华街道搬到了地下停车场。
“那边现在要求全国的店面面积不能超过6000平，原本租的1-4层，现在只想租1层，但是要求2-3层不能招其他二手车商。”瓜子一家严选店之前所租大楼的物业公司向《博望财经》透露道。
高大上的严选店烧起钱来可不含糊。《博望财经》走访西部重点城市的严选店，工作人员称，一年仅租金就超过2500万，有些时候，客人不来，电梯都舍不得开。对这些吃钱的巨兽，瓜子紧缩也是无奈之举，全国严选店的高大上模式，都要转向“前店后仓”模式，风光毕竟不能当饭吃，省钱才是王道。
除了裁员缩店，瓜子整个严选店的战略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化。据了解，除了南北两大分区取消，相关负责人均被调岗至严选事业部之外，从0到1搭建瓜子核心业务保卖、瓜子新零售负责人、瓜子严选事业部副总裁周洲也已经在几个月前悄然离职。当前，瓜子严选事业部业务线的负责人也由曹士军变更为胡康，车源事业部（负责个人车源）将取消，核心部门已拆分至严选事业部。一线收车团队全部划归至严选九大区。
如果说店面紧缩，严选店大批人员优化，按照瓜子此前官方说法来说属于正常“调整”。那么更高级别的高管离职则说了明瓜子过去一年风风火火的严选店策略的“失效”。2020年1月17日，车好多集团COO雷雁群和执行总裁邓康明双双离职。
雷雁群此前分管车好多集团营销战略制定、运营管理和围绕交易服务业务的整体规划等工作，其中包括瓜子的车后市场部门。邓康明曾负责财务、人力、投融资、信息化等部门，皆为要害部门。
瓜子内部曝出人事调整
雷雁群的离职似乎早有征兆，杨浩涌在此前接受《36氪》采访时毫不讳言，表示此前用自营重模式来做汽车维修保养，这个模式行不通。对于主管领导来说，离职可能是仅存的道路。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均来自阿里，自带光环，雷雁群先后任职于阿里中供业务前线五个大区省长和后台多个部门负责人，2013年3月加盟瓜子母公司车好多集团。邓康明曾在阿里担任首席人力官，2018年4月加入车好多集团，至今不到两年时间。
03
50亿现金够花吗？
“企业到这个时候得算账，不能投入这么多公司还巨亏，必须在公司健康发展的情况下，对自己狠一点，调整优化”杨浩涌曾在媒体采访中强调，同时还表示其账上还有50亿元现金。言下之意瓜子“不差钱”，之前的裁员缩店纯粹就是调整优化。
根据企查查数据显示，瓜子二手车在D轮融资（D轮融资为本次软银中国投资）之前融资总额在18亿美元左右。而据公开市场数据显示，在过去的2017年、2018年和2019年上半年，瓜子二手车的亏损额分别达到了16.17亿元、43.39亿元和17.73亿元，累计亏损高达77.29亿元。2019年2月份瓜子获得了软银中国资本15亿美元的D轮融资，结合之前的融资与亏损，表面看起来，瓜子确实不差钱。
业内人士分析，软银中国投资15亿美元，实际上部分用于置换老股东的股权，这部分数额不低于8亿美元，去除这部分之后瓜子真金白银拿到手的现金大概在7亿美元左右（大概50亿人民币），与目前瓜子拥有现金数额基本吻合。结合之前瓜子的融资与亏损情况，可以看出瓜子此前几轮融资已经基本烧完，如果没有软银续命，恐怕今天的瓜子已经要重蹈人人车出现的“资金链问题”。
2019年6月的一则消息显示出瓜子让人“不安”的一面。彭博社传出消息称，瓜子二手车正在与瑞士信贷集团沟通贷款事宜，金额为4亿美元；7月22日又传出消息，瓜子二手车母公司车好多集团正在委托瑞士信贷进行新一轮债权融资。目前，以上融资均未有结果。
瓜子曝出融资和腐败问题
2016年开始，各大二手车服务厂商与平台都开始布局汽车金融业务，瓜子当然也不例外。从2016年开始，瓜子就先后布局了各种汽车金融产品与业务线。众所周知，汽车金融是一笔“重资产”，需要将相当数量的现金存入银行做保证金，生意做的越大，保证金就越多，虽然这部分名为企业的现金，却属于“不动产”。分析人士认为，瓜子账上的50亿元不排除包括这部分保证金。
在贷款、融资均不顺的情况下，负责财务、投融资的邓康明选择离职，瓜子的财务状况不由让人有所担心。
04
调整“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全国购的盈利曙光未现
融资不顺利，瓜子的产品定位也出现了问题。曾经主打“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瓜子如今已经成为了用户眼中的“中间商”。
说到传统二手车交易市场的水有多深，可以用一句话总结：“不懂的人来了被坑，带个‘熟人’来不仅被坑，坑完你还得笑着请人吃饭。”
曾几何时，孙红雷的一句“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卖家多卖钱，买家少花钱”戳中了无数消费者的痛点，让多少个被二手车贩子坑过的人，边竖大拇哥边痛哭流涕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早期瓜子二手车直卖网为什么能一炮走红？找不到买家卖家不怕，平台帮你联系；不懂车不怕，平台给提供专业的一站式验车服务，然后就收个1%的服务费。这种明摆着让利消费者的服务不红没有天理，但同样这种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C2C商业模式如何能赚到钱就成为了经济学中的一个“难点”。
不过，赚不赚钱并不要紧，互联网的玩法一定是先做流量，获取品牌与用户后再考虑赚钱的事情。深谙互联网玩法的瓜子早期的玩法也非常简单粗暴：烧钱砸补贴，先把传统二手车中间商挤出边缘，再与同业二手车电商抢夺市场。一位二手车商表示，以前一辆二手车倒手就可以赚上万元，现在卖掉一辆50万元的奔驰二手车，赚不到1000元。
三年砸下去数十亿广告费以后，瓜子自己烧钱烧的也没底了。2017年下半年，瓜子推出“保卖”业务：从买家手里收车，放在卖场中售卖。后来又进一步升级为瓜子“严选店”，在上万、甚至几万平米的门店中卖二手车。2018年4月，杨浩涌曾表示瓜子在2017年花了10亿元收购二手车，再卖给消费者。
然而，仅仅过去不到两年时间，2019年9月，瓜子就宣布ALL in 全国购，严选店的声音渐行渐远，官网中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孙红雷早已经没有踪影，只剩下了“哪里价格低、哪里帮你买”的雷佳音。令业界侧目的重资产“新零售”模式，仅仅一年多光景，被迫转向。
瓜子二手车内部开始淡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05
挽回口碑才是破局关键
伴随着All in全国购战略的推进，在瓜子推出“质量革命”后，目前在深圳、郑州两个试点城市又上线了“七天无理由退车”保障，可以说这是瓜子战略转变中的一次重要“试水”，但如此提升品牌的产品其中却另有“隐情”。想无理由退车，得先要符合无理由的条件。如本地过户严选车；行驶里程不超过450公里；车况无变化；“金融买车”还要先结清贷款再说。
在《博望财经》与退车服务后台联系后获知，如果想要退车，“金融买车”客户需按车价每天500到1000元支付使用违约金，此外还要再加上2个点的服务费。而从质保政策上来看，试点城市为“1年或2万公里”和“30天车况保修”；其他城市仍为：2年或4万公里，30天无忧退。
在笔者看来，在目前的的社会条件下，老百姓到现场买车和在线购车二手车行业并存的两种模式，都有自己的客户群，短期内必将长期共存。因此，瓜子严选店不失为一种“尝试”，但是这种“尝试”是建立在大量烧钱的基础上，如果有充足的资金“供血”，瓜子也许会挺到市场爆发的那一天。但在目前整个资本市场遭遇“寒冬”的情况下，想要生存求发展，瓜子只能大刀阔斧缩减成本。裁员、缩店面都在所难免。
发力“全国购”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此前瓜子的竞争对手优信等公司已经开始布局这项业务。能否在“全国购”上啃下一块“蛋糕”将成为决定瓜子未来“命运”的关键。对于杨浩涌和他的瓜子来说，“寒冬”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活到下一笔融资和市场回暖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