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中国企业家》记者 王玄璇
张远山感觉自己现在像“被抛弃的孩子”。没人管。
两年前，他投资1000多万在广东开了两家宝沃4S店。2018年上半年，每个月还能卖出十几辆，最近几个月的月销量只有一两辆，4S店基本处于停业状态。
刚刚发生的一次易主，也没能提振他对这个品牌的信心。
3月18日晚间，神州优车发布公告称，拟通过子公司以现金收购的方式，受让长盛兴业（厦门）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所持有的北京宝沃汽车有限公司67%股权，交易作价为41.1亿元。
公开数据显示，2018年宝沃全年销量下降25.7%至32942辆，与之伴随的是高额亏损与负债。
但这并没有让神州优车集团董事长兼CEO陆正耀打退堂鼓。在今年1月的一场发布会上，陆正耀用他参与投资的瑞幸咖啡为例，描述汽车新零售的未来，强调不是颠覆经销商，而是赋能经销商。未来神州买买车渠道和宝沃渠道将会深度融合，只有一个渠道，现有4S店优先转化为品牌旗舰店，神州将投入大量广告费用为其带来流量支持。神州管理的车队和销售网络将给宝沃一个更好的未来。
但陆正耀描述的这张蓝图并没有让宝沃现有的经销商感到踏实。张远山看到神州宣传的扫一扫下单买车和千城万店计划时，懵了，“卖车要靠经销商在当地打长久战，把基础工作做好。好好的品牌怎么搞成这样子？”
“福田没做好，神州能行吗？我看不懂神州的模式。对我们这些开4S店的人来说，这种新模式还是很难接受。”山东一家宝沃4S店负责人说。
对陆正耀来说，宝沃是继租车、网约车和互联网咖啡之后，他个人野心的又一次跨界试水。这次他的冒险能像以往那样，安全着陆吗？
一次辗转的收购
为了拿到宝沃这张牌，陆正耀花了些心思。
先是“中间商赚差价”的交易本身。这个“中间商”是陆正耀同学王百因的公司长盛兴业，差价是1.3亿元，过渡期为三个月。
2018年12月29日，北汽福田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发公告称，长盛兴业（厦门）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以约39.73亿元的价格成为宝沃汽车67%股权的受让方。神州优车作为担保方，为福田汽车向宝沃提供的股东借款提供担保，担保金额不超过24亿元（含24亿元）。长盛兴业注册成立于2018年12月，专为此次交易设立。
此时陆正耀与宝沃已接触了半年多时间，股权收购不是陆正耀的第一选择。
陆正耀。来源：被访者供图
“从一开始我们还是想跟宝沃建立长期战略合作关系，但原有渠道和现有渠道怎么切换？对于厂商来讲，两个渠道并行行不行？我觉得还是挺纠结，光业务合作不行，还得有股权合作。”陆正耀说。但他也透露，在当时的时间点，神州不太适合做（股权合作）这个事情，于是由神州支持长盛兴业控股宝沃。
为何神州优车当时不直接收购宝沃？招商证券汽车行业高级分析师马良旭向《中国企业家》分析，北汽福田希望转让宝沃股份时，有几家公司同时竞价，神州希望尽快完成交易，减少报价，但神州优车在新三板挂牌，做资产重组需要花费更长时间，新成立一家公司收购更节省时间。另外，当时收购可能还构成重大资产重组，还将延长停牌时间。
神州优车自2018年6月14日因筹备重大事项停牌，据当时第一财经援引券商人士消息，神州优车正在联系排查三类股东，说明可能正在筹备A股IPO。
“如果构成重大资产重组，可能对在A股上市有影响。”一位市场分析人士向《中国企业家》指出。也有说法是神州想上科创板，无论哪个市场，构成重大重组都将给审核带来变数。
而在3月18日神州优车发布的公告中，特别说明了此次交易不构成重大资产重组：公司截至2018年12月31日，合并财务报表期末资产总额为171.1亿元，净资产额（不含少数股东权益）为100.8亿元，宝沃汽车资产总额和净资产额分别是83.9亿元和19.5亿元，两项数字占比均未超过50%。而在长盛兴业收购宝沃股权时，若以8月31日为评估基准日，宝沃的资产总额和净资产额为126.6亿元和59.3亿元。对神州优车数据对比占比较高，构成重大资产重组。
至于宝沃的资产总额跟净资产额在几个月内为何有如此大的变化，截至本文发稿时，神州优车未回应。有分析师认为，是评估上有差异。
另外，上述市场人士还指出，神州优车希望在年报中实现盈利，如果去年直接收购并表，可能会导致亏损，神州优车此前购买神州租车的股份，也与改善神州优车的财务报表有关。2017年神州优车开始收购神州租车股份，2018年神州优车扭亏为盈，净利润达到2.7亿元，2017年则亏损3.01亿元。
梦想与未知
神州优车控股宝沃后，陆正耀也迎来一个产业新局。
陆正耀在1月的发布会上阐述了对双方合作的构想：神州管理着亚洲最大的车队规模，构建了全国性的汽车销售网络，在汽车销量下滑的寒冬中，希望降低大店成本，摆脱4S店的包袱，通过新零售去卖车。第一要将店面改小，不要四五千平米的店，四五十平米就够了，接近客户，打造“千城万店”；第二采用零首付卖车，90天内无理由退车；第三神州与宝沃共建维修中心；第四采取零库存模式，共建35个库存中心，经销商不用压货，在主要销售城市保证100公里内有库存中心。
还有一个明确的变化是，陆正耀认为宝沃不再像其他汽车品牌那样，在营销上花大力气。为此，在2018年底，宝沃宣布原麦格纳亚洲区总裁Bruno Lambert出任宝沃汽车全球总裁。“我们觉得代表宝沃未来的应该是一个技术型人才，宝沃已经没有营销这块功能了，相当于外包给神州来做。”陆正耀在1月份接受采访时告诉《中国企业家》。
卖车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陆正耀希望花40亿元买来的是一把打开新零售的钥匙。“为了打开这个门，这把钥匙挺花钱的，但我觉得值。”陆正耀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道，“经常有媒体问我，你吃个鸡蛋为什么还盖个养鸡厂，（神州）肯定不会是只吃一两个鸡蛋，我肯定是觉得养鸡加在一起，会对产业链的改造更好玩一点。”
陆正耀早在汽车生产有布局。2017年6月，神州优车成立了100亿元规模的优车产业基金，以22亿元投资小鹏汽车。2018年7月，神州租车向五龙汽车投资11.4亿元，成为五龙集团最大股东。宝沃拥有传统汽车和新能源双资质，这被认为是宝沃最核心的价值。
马良旭向《中国企业家》指出，神州收购宝沃是一个好生意，有了造车资质后，可以为神州体系内的其他业务提供车辆，也有利于宝沃汽车销量的提升。
摄影：杨倩
但是对神州来说，这个收购价确实不便宜。除去买股份的钱，宝沃汽车还有42.71亿元的债务，将对神州产生不小的资金压力。根据财报，神州优车在2017年完成过两次股票发行，合集筹集70亿元，2018年未发行股票，2018年整体营业收入为59.5亿元。
“2018年神州优车实现盈利了，今年买入宝沃，如何保证继续盈利？”上述市场人士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有同样疑问的或许还有神州优车的两位股东。根据神州优车公告显示，关于此次交易，股东大会上有两张反对票，反对原因是风险考量；另外五张为同意票。
（应采访对象要求，张远山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