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杨元庆：联想最困难时期已经过去，为什么还要坚持做手机
澎湃新闻记者 孙扶
“联想最困难的时期，打基础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正在进入高速恢复高速增长期。”
联想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杨元庆
当地时间9月14日，美国纽约，在联想Transform 2.0大会间隙，联想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杨元庆在接受包括澎湃新闻在内的小范围媒体访谈时，作出上述表示。
2014年，联想集团接连收购IBM的x86服务器，以及摩托罗拉的手机业务后，业绩增长陷入困境，这也成为联想第三次转型的最困难时期。
“大家真不要小瞧并购，花点钱并购容易，但整合是有难度的。”杨元庆坦言，联想在过去几年的业绩下坡，与并购整合进展有关，“整合是门学问，有时是执行的问题，执行有好有坏，即使是好，你也要给予它一定的时间。”
今年到了恢复增长期。在截至6月30日的第一财季中，联想集团实现创纪录新高收入的同时，还录得了16.32亿美元的毛利，再现高达20%的增长。这其中，除了PC（个人电脑）业务复苏的因素外，以x86服务器为代表的数据中心业务收入增长68%，摩托罗拉业务的运营成本大幅下降，均贡献不菲。
9月14日，联想还宣布，与混合云数据管理领域领先企业NetApp达成全球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双方将在中国筹建一家合资公司，以满足中国市场和云生态系统的独特要求。
“任何企业都是螺旋式上升，业绩不可能一直保持直线上升。到达山顶，要爬更高的山峰时，往往是要先下来，架个云梯这个可能性不太有。”杨元庆说，并购和整合要很好地把握分寸。
展会现场
“外界有些错误的理解，认为我们只会并购”
这是现年54岁的杨元庆，执掌联想集团十多年来的切身感受。
联想创立34年来，至少经历了3次大的变革：1994年从代理分销转向自有品牌；2004年并购IBM的PC业务，成为跨国公司；2014年，并购IBM的x86服务器业务，将业务线真正拓展到数据中心。两次大手笔并购后的三四年，联想都经历了痛苦的转型。
2004年，已经坐上中国PC业务头把交椅的联想，完成并购IBM的PC业务，但一直到2008年，两家公司的营收并未实现增长。2004年收购时，联想加IBM PC的营业额是130亿美元，到了2008年还是130亿美元，市场份额甚至还出现下降。
不过，杨元庆认为，14年前的那场并购，虽然在整合的前几年比较艰苦，但让联想跨越成一个能在全球160个国家做生意的大平台，而且让中国团队学会了怎么运营国际化的业务。这在联想随后的并购整合中的影响开始体现。
2014年，联想集团接连以23亿美元收购IBM的x86服务器，29亿美元收购摩托罗拉的手机业务后，再度陷入业绩增长困境：服务器业务出现下滑，手机业务更是大幅裁员。
这次整合比2004年收购整合IBM的PC业务难度更大。
“因为当初收购IBM的PC业务时，PC市场依然在成长，而现在买来这个业务（x86）时，市场已经在下降和萎缩，所以也是为什么更难一点，影响更大一些。一方面要整合，一方面要新建竞争力。”杨元庆说，2004年联想收购IBM的PC业务时，商用市场也是很健康成长的，并非下行的市场，“给了我们比今天更从容的时间去建立消费业务。”
虽然经历了数年的业绩滑坡，杨元庆依然认为，这并不是并购本身的问题，“我觉得外界有些错误的理解，认为我们只会并购，但我觉得并购是一门大学问，对于管理的要求，可能比你自己去成长还要难。”
“一方面你要把它整合进原有的机体里，而且是血管对血管的融入。我们把IBM的IT系统从IBM的机体里剥离出来然后整合进联想，花了7年时间。这次就快多了，因为不光有经验，系统也都有了。客户管理的系统、财务管理的系统、库存管理的系统，我全都有了，所以再剥下来的时候就简单多了。”杨元庆说，整合的同时，要执行新的战略或应对市场的变化，或应对增长的要求，这跟在行驶的火车上换轮子没有两样。
数据中心业务扩张
对联想来说，出击数据中心业务是一个战略方向的选择。
2013年，联想坐上全球PC业务的头把交椅，又到了需要考虑往何处去的问题。联想的决定是两大并购：其中之一便是2014年以23亿美元收购IBM的x86服务器业务。
收购x86，让联想真正成规模地进入服务器、数据中心业务市场。虽然这块市场已经在下滑，但原本联想介入较少，仍可提振营收，而且市场本身也在其变化：随着云计算的兴起，市场开始从传统IT向云计算、互联网公司倾斜，这已经占整个服务器市场、数据中心市场的近40%。这一变化带来的定制化需求，给了联想扩大市场份额的机会。
在截至6月30日的第一财季中，联想数据中心业务收入增长68%，至16.29亿美元，约占集团总收入的14%。由于转向云企业解决方案的业务转型策略得到有效执行，数据中心业务的亏损按年进一步收窄。若撇除会计处理衍生的并购相关非现金费用，联想数据中心业务的税前经营亏损为3300万美元，较上一个财年同期1.14亿美元的亏损额明显改善。
现在联想数据中心增长最快的三块，分别是：超大规模数据中心，软件定义数据中心，以及超级计算机。
9月14日，联想还宣布，与混合云数据管理领衔企业NetApp达成全球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双方还将在中国筹建一家合资公司（联想持股51%），以满足中国市场和云生态系统的独特要求。
”今天我们和NetApp的合作对我们继续保持高速增长意义重大。虽然过去几个季度我们增长比较快，但主要是在服务器，我们在存储、数据管理这些方面基数还很低，市场份额也很小，成长的空间非常大。过去我们的存储产品只能覆盖所有存储市场的15%，今天我们发布合作关系后，就能覆盖到90%以上的产品线，提供有竞争力的产品。“杨元庆说。
NetApp是全球全闪存阵列市场份额排名第二的混合云数据管理服务商。和NetApp的合作，可以弥补联想在存储领域的短板。
“未来的新IT是软件定义的，是超融合的，意味着未来的服务器不仅仅是计算，而是融合了存储和网络功能的服务器，是少不了的功能、技术。所以这一步，不仅仅是对于我们的存储业务，对于进一步加强超融合的业务，也是非常大的帮助。”杨元庆说。
“移动业务为什么还要坚持”
除了超融合的数据中心，移动互联网向智能物联网的发展，也被杨元庆视为未来IT市场和技术发展的三大趋势之一。
“很多人问，你们移动也不赚钱，怎么还坚持？这我刚才提到了，我认为移动是赚钱的，而且未来也有发展空间。但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没有开发计算设备的平台和开发通信设备的平台的话，就很难应对未来智能物联网设备的需要，这两个方面的技术储备都很必要，而且可能移动更重要，因为尺寸更小。”杨元庆说。
今年5月，联想集团宣布把PC、手机以及其他智能终端，整合成一个智能设备业务集团（Intelligent Devices Group），为的便是响应这一趋势。
这其中，联想对于摩托罗拉手机业务的整合效果，仍有待时间检验。
“在摩托罗拉上，我觉得我们的整合是有点急的，我们觉得买来了业务就是买来了能力，买来了能力就能借用这个能力快速地增长，但实际上这个能力对于有些市场适用，有些市场它不适用。如果急急忙忙地想利用这个能力快速地去发展和增长，就有可能适得其反，所以这个我们是交了学费的。”杨元庆说。
2014年，联想集团以29亿美元收购摩托罗拉的手机业务，获得了大量手机技术专利。不过，此后无论是联想手机还是摩托罗拉手机，都没能止住下滑轨迹。尤其在国内市场，联想手机的销量时常会被挤出前十榜单。
“我们认识到了这个道理，应该立足于让这个业务先健康，再增长，而不是同时两个都想要，又想赚钱又想增长。”杨元庆在9月14日的采访中说，有了这样的指导思想以后，就让联想更加专注，首先专注在有选择的市场上，一个是拉丁美洲，一个是成熟市场。
“拉美表现一直很好，是一个既有增长也能赚钱的市场，如果要投资我们也会继续投资在这里。第二个是北美和欧洲，北美市场就苹果和三星，其他国产品牌进不来，因为对IP、专利的要求更高。现在我们在北美的扩张还是非常好的，过去几个季度都是接近3位数的增长。估计从这个季度开始在北美就能盈利了。”杨元庆介绍，下一步才是考虑向新兴市场扩张。
专注在有限的市场，专注有限的产品线，再就是把摩托罗拉的成本和费用降下来。“我们买的时候这个业务一年费用20亿美元，现在减到今年就花10亿美元，这就让我们在比较安全的范围，即使新兴市场收缩了，我们也依然可以赚钱，可以盈利。这些就是我们移动业务在近期的战略。”杨元庆说。
在杨元庆看来，这些都是非常好的例子，并购和整合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很好地把握分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