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财经讯 4月26日消息，中国支付清算协会今天上午召开《中国支付清算行业运行报告（2018）》发布会，央行研究局副局长周诚君发表致辞。他谈到，通过开放大门引入竞争使我们的效率进一步得到提升，使全球竞争力进一步显现，使中国支付标准、中国支付游戏规则能够在国际上起到引领作用，我觉得中国有这个条件，从我们现在在支付领域迈出去的步伐取得的成就我觉得我们有这个条件。
以下是周诚君发言全文实录：
周诚君：大家上午好。其实我是门外汉，对这个基本上一窃不通。但是我还是很高兴来到这场合，因为我看到在座的这么年轻、靓丽、正能量，我开过很多针对商业银行或金融机构的会议，像今天这样坐在台下的活力景象、年轻程度，是出乎我意料的。说到这个报告，对于个人来说，我觉得相比之下，可能从报告当中最受益、体会最强烈、最愿意去读每一句话、每一个政策含义、每一个支付工具背后给我们带来的生活便利以及隐含解读的，就是我了。
为什么呢？就跟主持人介绍的那样，去年一年我离开了祖国大陆到美国去做访问学者了。在美国，我听说了很多涉及支付改革、发展和监督管理的进展，我也很关注，但没有身临其中。我在哈佛大学的一年中，切身体会了美国的支付体系。应该说，美国的支付体系还是非常发达的。到商店买一杯咖啡或者一支铅笔都可以刷卡，几乎没有地方不可以刷卡。
我就住在哈佛广场，常年有几个乞丐或街头艺术家据守在那里，我跟他们天天打照面。美国也越来越呈现出无现金社会的特点，又都是卡支付，像我身上基本不带现金。很多时候我想给街头艺术家或者乞讨者几美元，但摸摸口袋，确实没有。我也想，如果这些乞丐或街头艺术家在他们座位旁摆一个支架，贴个二维码收款，那么他们每天的收入可能会大幅增加。我非常同意潘秘书长的说法，支付工具、手段的创新对乞丐、街头艺术家来说也是有意义的。
过去在人民银行，我觉得我这个年龄的司局长里面，我还是比较潮的。比如我用两个手机，一个用支付宝，另一个用微信支付。尽管如此，去美国之前我身上还是会带几张卡，比如公交地铁卡、回家的门禁卡等，但最近从美国回来以后发现这一年变化太大，现在口袋里只放手机就够了。除了几乎所有的零售支付完全可以通过手机完成以外，到小区门口拿出手机就可以开门，到地铁公交拿手机都让我进去了，而且总体上现在在地铁刷手机的人还是比较少，所以每次刷的时候自我感觉都非常良好。但是我就在想，仅仅一年，我们的生活方式在支付领域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所以我急切要从变化当中去寻找故事，去寻找这些故事后面的监管规则。我去美国之前，我想我是人民银行很少用摩拜单车的司局长之一，那时候没有小黄车、小兰车等，只有摩拜，我也经常跟人家说摩拜很好用，摩拜自行车那会儿还没有链条，但是到美国之后，四五月份的时候看国内图片已经满大街都是各种各样的共享自行车了，现在有很多又消失了。不过最近回国以后，我还是开了一个ofo。我想说仅仅一年，跟我去美国的时候相比，一年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从报告里我确实感到一年发生的变化，以及后面所隐藏的各位在座同仁的共同努力，支付清算协会作为行业自律组织、作为行业协会在后面发挥的巨大引领作用，以及支付清算司在领导指导规则制定、完善监管方面所投入的巨大精力，和所取得的非常了不起的进展。这个恐怕在座的都有切身体会。昨天下午我拿到报告，我下班后带回家，花了一晚上大概看到12点多全看完了，我感觉是如获至宝、如捧圭臬、如饥似渴，可以说是非常认真地通读了一遍。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这个报告确实是有非常典型的代表性，系统、全面、权威，既有最基本的内容，也反映了最前沿的领域，以及监管规则制定方面的最新理念。同时，我觉得报告可读性非常强，有详细描述，也有具体分析，有专栏、热点剖析、专题研究；有数据、有图表、有注解；而且语言平实、通俗易懂，即使像我这个支付清算领域的门外汉，也没有遇到过于专业或晦涩的词汇需要去百度。
第三，我觉得这个报告有深度，有大量的分析，关于热点问题的剖析，有对一些难点、重点、热点问题有非常深入的研究，以及非常有见地的结论。
四是这个报告有前瞻性，瞄准了支付领域、支付工具、支付手段、支付监管规则、支付市场结构以及支付科技最前端的一些实践和认识进展，以及对下一步发展的展望。我看到的是一个瞄着国际化方向的图景，是一个尊重市场、敬畏市场的逻辑，我觉得非常可贵。总体而言，这是一个高水平的报告，也可以说是一个琳琅满目、包罗万象，覆盖方方面面关于中国支付清算领域发展的一个百科全书，我个人从中受益匪浅。
还是讲了不少肯定的话，但是这确实是我作为一个读者、而不是人民银行研究局副局长的切身体会。其实我们办公室也给我准备了讲话稿，但我觉得我有这些切身的体会就不需要再去念那个讲话稿了。这是一个。第二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跟大家交流一下我看完这个报告的几个启发。
我觉得樊司长看完报告提出了很多具体的来自监管部门的建议、要求和希望，而我作为研究人员，只是从研究者的角度跟大家分享一下更加学术化的探讨。
第一，我觉得支付行业还是要以市场化的理念、开放的态度促进下一步发展。2001年中国加入WTO，这10多年来我们的经验、教训、成绩表明，任何一个领域只要高举市场化的大旗，尊重市场、敬畏市场、对外开放、引入国际规则、制定透明的交易监管制度，这个领域一定是全球最有竞争的领域。凡是我们过多地给予保护、通过各种各样的制度安排给予不适当的“照顾”的领域，现在看多数是相对落后或者说相对薄弱、竞争力相对匮乏的领域。最近在亚洲博鳌论坛上，不管是习总书记还是人民银行易纲行长都强调，中国对外开放大门打开就不会关上，中国对外开放步伐会越走越快，易纲行长还宣布了了一系列新的进一步促进金融领域改革开放的措施。一个行业只有当他真正的引入国际规则、国际标准，我们的竞争对手都是国际商业大颚，你才会有更大的压力、也才会有更大的进步，你繁荣发展背后的一系列制度安排、交易规则、监督管理才真正是跟国际接轨的。现在大家都在讨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问题，其实我想支付市场也有个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问题，其目标就应该是通过对支付行业的市场化、国际化改革，通过开放大门引入竞争实现支付行业的结构优化，让效率更高、消费者体验更好的支付机构、支付工具、支付服务在市场上占据优势，从而提升整个行业的效率，也使我们支付行业的全球竞争力进一步显现，使中国支付标准、中国支付规则能够在国际上起到引领作用。我觉得中国有这个条件，很多支付领域、特别是移动支付等新兴领域，我们已经是全球市场的引领者，我们目前在支付领域迈出的步伐、取得的成就意味着我们有这个条件，去更多、更主动地参与国际规则、标准的制定。这是一个我的启发。
第二个启发是关于我们的支付行业“走出去”。打开大门主要是让外资机构进来，更多地参与国内市场，但同时我们还要考虑中国支付机构的走出去，参与全球支付市场竞争。我注意到这个报告也在很多地方提到，要更多鼓励支持促进中国支付机构走出去。总体而言，这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儿，我体会支付行业很大程度上带有本地化特征，这个你们可能比我更熟悉，而且一定程度上在一些国家已经具有垄断性。但是新兴的支付工具、支付手段和行业我觉得还是很多机会，但是我总的感觉是，我们要把这一片更广阔的蓝海与人民币国际化结合起来。如果我们把我国支付行业的走出去及其全球竞争力跟人民币国际化战略结合起来，跟目前我国全方位对外开放、参与全球竞争结合起来，可能效果会更明显。试想一下，我们的人到哪儿支付就跟到哪儿，我们的人民币到哪儿我们的结算、清算以及相关的基础设施就跟到哪儿，这既有业务上的连贯性，即使是在海外，你实际上还是在为本国居民服务，这些客户你都很熟悉，风险管控、KYC都相对好做，而且能够跟人民币国际化相互促进、相辅相成。
2006年11月份我去美国之前陪行领导到俄罗斯出差，让我吃惊的是所有代表团身上的人民币都用完了，而且几乎是在任何场合都可以用人民币，包括刷银联卡。但是这是不是真的我们的人民币国际化以及相应的支付结算就实现了呢？我看不见得。这里面我的体会是两个，一个是大量使用现金，第二即使刷的是银联标识的人民币银行卡，但就像我们很多人带了人民币的银联卡到美国、澳洲、欧洲……到处都可以使用，觉得很便捷，但实际上刷完以后银联在后台清算多数都是使用美元或当地货币，不是用人民币清算的。在我脑子里，我希望我们的消费者用人民币银联卡在境外消费时，我们对当地的收单机构、结算银行提供清算时也应该用人民币结算，这才是真正体现了人民币的国际化，也才应该是我们支付行业国际化的发展目标。
这里其实关键的问题是什么？是人民币帐户。我的理解，除了现金交易和现在假如有一部分数字货币直接交易以外，大部分的支付清算都是通过帐户来完成的，所以帐户实际上是结算清算的基础。潘秘书长说过去有帐户什么都可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没那么重要了。但不管怎么样，在我看来帐户还是结算清算的基础，可能还是非常重要的，实际上是与支付清算的效率、国际竞争力高度相关的。这就涉及到一个国家的账户管理制度问题。总体而言，一个国家的帐户体系、账户规则越简单、越透明，管理越先进，支付结算的效率应该越高。
从跨境交易角度来说，如果境外客户在离岸开不了人民币帐户，那即使我们的支付机构走出去了，但还是只能用外币结算。我们已经在美国设了清算行，一家中资一家外资；我们还建设了覆盖全球的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从我在美国的经历看，我们的企业、居民想要在美国开立一个人民币账户目前看是非常困难的。这个现象其实在很多国家和地区都存在，即使是有些跟我们国家经贸往来非常密切的国家。如果是这样，你支付机构跟着我们的企业、个人走出去了，但你还是提供不了人民币的支付和结算服务，你很难在境外做大。所以从这个角度说，伴随人民币国际化，我们作为人民银行，还是要跟在座的金融机构、支付机构共同努力，想办法在境外帮助我们的企业和居民包括金融机构能更便捷、更多地开立人民币帐户。当然这也有个前提，就是我们要对所在国家开立人民币帐户的合规要求、管理规则、监管框架等的研究要跟上，咱们自己的流动性保障、清算服务、跟踪监测以及包括长臂管辖等在内的监督管理也要做好研究和相应的体制机制安排。这是一个。
另外一个从跨境结算的角度看，即使我们不用人民币、而是用外币如美元结算，很多人现在在亚马逊上买东西都是用美元结算，即便如此，我们在提供跨境支付结算的时候还要基于境内外不同的帐户。从国内而言，如果企业、个人和支付机构在跨境交易和结算的时候需要开立不同的人民币账户、外币账户，而且帐户规则不一致、账户管理不统一、不透明，这里面就会有扭曲，这样的支付结算在效率上一定是有损失的，在便利程度上是不够的，用户体验也不会太好。这样，与国际同行比，你就很难有真正的竞争力。所以不管从中央银行还是从在座的商业银行、支付结构来说，这点上我们也需要共同努力。大家要知道这个市场实在太大了。去年一年是什么概念？光出入境个人2.92亿人次，其中旅游人数超过1.3亿人次，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市场？如果哪一天在座的各位能够为这2.92亿人特别是为1.3亿旅游人次提供非常高效便捷的人民币跨境结算服务，这个业务量有多大？这是我的第二个学习启发。
第三，如果我们基于这些国际化的视角，对于支付工具、支付行为、支付结算规则、支付清算市场及其结构，技术应用和创新，以及未来的发展展望等，可能我们的视野就相应地也需要更开阔一点。比方说我们在报告里有说到票据。票据是一个非常好的东西，企业之间大量交易都用票据来支付，而且这是一种短期的融资，有多种属性，应用还是非常普遍、广泛，但如果分析票据的时候把眼光拓展到跨境交易，那是不是要考虑信用证呢？在我的脑子里，虽然信用证和票据在法律性质上有区别，但我总觉得我们也不妨把信用证简化理解为跨境交易和结算中的票据。而且，它的业务量也非常庞大。
另一方面，中国现在是世界第一大贸易国，第二大对外投资国，我国的金融市场也在大踏步的改革和开放中，如果伴随这么巨量的跨境交易，其背后我们应该怎么样考虑布局互联网支付、卡基支付、移动支付…，作为支付机构怎么样做到尽职调查、合规管理、反洗钱审查，并在此基础上推进业务创新；货币当局、监管部门制定什么样的规则，提供什么样的服务保障，实施什么样的数据采集和分析…都还是要尽早考虑。要用更具有全球化眼光和视野的战略视角来考虑未来，考虑在我们人民币国际化和支付行业走出去情形下的战略布局、政策框架和全球竞争力培养，考虑国际化条件下对未来支付清算事业的影响。
最后一个，我觉得还是可以把这个报告及其数据用的更充分、更全面一些。如果对这些数据进行比较好的收集整理分析，一方面从个体来说大数据可以给我们无限的想象力，马云老说他拥有所有资源当中最重要的就是掌握的数据，实际上这个话是对的，数据就是最好的资源。另一方面从中央银行宏观管理来说，支付结算记载了资金的流动，而且所有资金流动都有记录，都是通过帐户，如果我们把这些数据分析好、利用好，对于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对于中央银行的金融稳定，对于中央银行的跨境资金流动以及其他相关的宏观审慎管理我觉得意义都非常大。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人民币国际化国际化过程中，大量的人民币用于跨境支付和结算，现在大概至少在25%的水平，如果四分之一的跨境结算都用人民币了，这意味着银行的客户企业在银行的活期存款有相当一部分通过跨境支付方式流到了海外，这实际上从货币政策的角度而言是一种紧缩效应。同时，海外的人民币最终要到中国境内来清算，所以这些人民币还是要回来的，但请大家注意，这些人民币回来清算的时候形式已经发生变化，更多的是通过海外金融机构存到了境内的银行和相关结算机构，形式从最早的境内企业和居民的活期存款或者其他支付支付手段变成了另外金融机构的同业存款。这也意味着商业银行的负债结构、流动性安排也发生了深刻变化，进一步地，中央银行货币政策的传导也发生了变化。
再举个例子，去年一年支付清算量3800万亿左右，这是非常大的天文数字，去年M1的余额是50万亿，除一下大概75到80之间。这是什么概念呢？这实际上意味着我们的M1有75-80倍的换手率，你能说它对M2、对流动性、对货币政策、金融稳定和宏观审慎管理没有影响吗？我相信随着支付手段的发展、支付技术的创新、支付结构的变迁，这种M1服务于支付结算和清算的换手率及其变化一定会对全社会的货币供应、对中央的货币政策、对每一个市场主体的用户体验。都有非常显著的影响。这个影响我没去做具体的研究，但是如果我们从这些数据当中能够发掘出一些宏观意义的分析，我觉得这将是非常有价值的。
这就是今天我作为一个研究人员来到这个场合学习报告的心得体会和研究启发，仅供参考，说的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我还是想说，从今天参会看到的在座各位那么年轻，那么朝气蓬勃、颜值爆表，我觉得这个行业前景无限！也借这个机会感谢大家，因为我过去在货币政二司工作，在刚才潘秘书长介绍的人民币国际化、人民币跨境结算清算，尤其是在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的建设投入运行上，得到了各位的大力支持和鼎力配合，我想借这个机会再次表示感谢。因为我去美国的前脚后脚就离开了二司，一直未能有机会表示感谢。另外也借这个机会，祝贺这次这个报告、这次发布会取得圆满成功。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