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丑又贵的中产棉鞋,到底是谁在穿?
转自:三联生活周刊
每年冬天,中产们的鞋柜就会悄悄冒出几双价格不菲的“丑鞋”。
“前年是被视为中产户外标配的徒步鞋Keen;去年是看起来像加绒棉拖的勃肯鞋……虽然这些鞋的颜值一直被诟病,但对讲究实用的中产而言,脚暖才是真体面。只要能舒舒服服过冬,丑得精致也是一种品味。”
今年中产们人手一双的过冬鞋,轮到了号称是“时髦款老棉鞋”的户外营地鞋。
提到营地鞋,有人可能会感到陌生,因为它是一个相对小众的鞋履赛道。
但过去两三个月,你一定听说过它的各种花名:面包鞋、小棉鞋、营地鞋、露营鞋——其实说的都是同一种东西,户外品牌做的小棉鞋。
其中,Keen家的“小羊蹄”,是最先流行的一款营地鞋。“它外观萌憨,给人一种‘棉鞋再贵也不会超过200元的错觉’,真实价格却背刺了所有人,要大几百块钱。白领们却甘愿掏钱买单,只因它轻便保暖、包裹感极强。穿它上班,就像把脚塞进了被子里,让人无法抗拒。”
营地鞋设计的初衷,是为户外运动提供辅助鞋:到了营地后可以换下厚重的登山鞋,穿上轻便舒适的它来放松双脚。
而打工人盯上它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它脚感舒适,更是因为它的外观极具迷惑性——“它穿起来和棉拖一样舒服,但造型像专业户外鞋,需要人定睛一看才发现端倪。打工人穿它出门,和雪地靴、加绒洞洞鞋或勃肯鞋的区别是,它就算是丑,也能将你衬托成既懂生活又热爱运动的讲究人。”
由于营地鞋的外观实在是平庸,有人甚至在街边的中老年服装店里,花上三四十块钱,就能get一双营地鞋同款。“营地鞋的外表,跟我爷爷去田里干活时穿的老棉鞋,并没有太大区别。可以说一个是营地鞋,一个是下地鞋,功能都是让你的脚舒舒服服的,一点儿也不受罪。”
对风里来雨里去的打工人来说,营地鞋堪称是通勤路上最贴心的战友。
“户外品牌很懂事地给它配备了防滑防水设计。虽然为了轻便,鞋底做得比较薄,不适合长途跋涉,但应付通勤那点阵仗绰绰有余。打工人穿它上下班,沾到点雨雪完全无压力,脏了也不用烦,随便擦擦就能焕然一新。比动辄就需要干洗护理的靴子或皮靴,要省心得多。”
如今,露营鞋俨然成为一种暗号。大家看到有人穿它,就能猜到对方是一个既要面子又要里子的“精致懒人”。
对他们而言,颜值是最可以被舍弃的东西,但舒服和体面绝对不行。而露营鞋恰好击穿了这个看似无解的问题。
有人调侃,如今职场松弛人的标配三件套,就是“夏天洞洞鞋、春天溯溪鞋、秋冬露营鞋——表面上像是在认真追求季节适配,实际上懒散的灵魂贯穿全年。”
虽然露营鞋的外表,像是一个巨型毛毛虫一样,打工人很难违心说出它好看时尚。但由于很多露营鞋的材料,都是用甘蔗料和咖啡渣等环保材质做的,因此打工人即使不玩户外,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说自己是环保主义。
“对于潮人来说,咖啡渣鞋底或许是一种时尚单品,但对于打工人来说,咖啡渣鞋底有着更加实际的妙用——那就是在外面辛苦奔波一整天,脚掏出来还能丝毫不臭。”
北漂两年的消费,最初还觉得露营鞋的外观看起来很笨拙,“像是店家开业时,门口气球人穿的鞋子,虽然轻飘飘却很臃肿。”
但他穿过一次露营鞋后,对它的评价就变成了:“这玩意就和毒液一样,又丑又萌,并且只要上身就脱不下来了。它轻盈得像是一团云,穿上后能从脚底升起一种油然而生的松弛感。以前穿冲锋衣通勤时,总觉得自己迫于风雪,只能硬着头皮套上土里土气的装备,可现在加上露营鞋,整套搭配反倒有种物极必反的萌感。”
露营鞋的种类,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像Keen的小羊蹄,整体比较硬,外表是羊绒材质,带点粗犷感;另一种则是像北面的羽绒款,整体软乎乎的,像一只充气的面包,主打轻盈。
有人调侃,露营鞋就像冲锋衣,也分“软壳”和“硬壳”。从鞋子的材质偏好,还能看出穿它人的性格。“爱穿硬壳露营鞋的人,性格更果断干练。而穿软壳露营鞋的人,往往更随性。他们只想在职场上悄悄躺平,随时享受把脚塞进羽绒被里的惬意。”
对还想在职场维持精致人设的人来说,营地鞋也是一张低调却实用的底牌。
“穿着棉拖进办公室,领导看到可能会觉得你已经彻底躺平,不在乎他人目光了。但营地鞋的假鞋带和户外风的设计,依然能让你维持职场的基本礼仪,给人一种‘我很随性,但绝不邋遢’的信号。”
对于打工人来说,热爱户外运动,恐怕只能是一项用来标榜自己的时尚单品。“无论你花了再多价钱去置办装备,身上穿的是鸟还是象,都否认不了你一个月都难去爬一次山的事实。大多数时候你的小鹰背包,只能用来装电脑和鼠标。”
但自从营地鞋这一户外装备爆红后,年轻人发现,它是唯一一个能用回本的户外产品。“几百块的价格,不仅能让你在营地里穿,而且穿到办公室里也毫不违和。你可以天天穿着它去挤地铁,不去户外也能狠狠造它。”
95后沪漂小秦,玩户外已经三年。每个周末,小秦都要约着朋友去周边爬山,但一入了冬,小秦的户外用品就压箱底了。唯一还能拎出来用的,便只有各种背包和营地鞋。“这种营地鞋本来是为了让你长途跋涉到营地后,用来放松脚的鞋子,结果后来发现穿它上班,就能既舒服又体面。”
“它的鞋底,就像是用很多个大气泡粘在一起那样,是物理意义上的云朵鞋,穿上就能自带漂浮感。而且因为鞋底又软又弹,你一脸丧气地去上班,却能自动走出雀跃的感觉,让人心情也轻松不少。”
对于北漂三年的小王来说,营地鞋用来通勤的好,不仅在于穿着舒服,而是可以随便造不伺候。“无论你穿hoka还是昂跑,因为他们价格不菲,你就总会精心伺候,但营地鞋说白了就是一双老棉鞋,可以光脚穿,脏了扔洗衣机里随便卷一卷,出来就跟新的一样。”
小王的营地鞋,是从山姆花两百块钱买到的。“它就像是一双可以外穿的棉袜那样,穿上它的脚感,就像是一脚塞进了奶奶家的棉被。”
很多户外大佬,一旦把户外装备穿到办公室,就很可能担心同事会不会觉得自己穿着鸟和象来上班,有太过招摇的嫌疑。
“但穿它就不会有这种担心,因为它的丑萌外表,不玩户外的人只会觉得这双鞋不会超过两百块;而玩户外的同道中人,则会一眼看出你穿的是营地鞋,不但不会judge你,还会恍然大悟你的用意,然后试图效仿。”
有人说,把露营鞋穿到办公室的人,才是真正的通透了。因为他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穿搭,还能把压箱底的户外装备,在工作日二次利用,妥妥的花小钱办大事。
今年35岁的大姚,在北京某银行工作。早在几年前,他就把营地鞋当成自己的打工战友。“上班时间必须要求穿皮鞋,只有下班后才能换回自己鞋。一天中最爽的时刻,就是把脚塞进营地鞋的一瞬间,感觉像是一脚踩进了棉花里,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营地鞋有不同的功能,“冬天穿保暖的,夏天穿凉感的,而且如果夏天穿营地鞋嫌热,还可以把后跟翻折,就能踩到脚底当一脚蹬,比你穿洞洞鞋,肯定要体面太多。”
穿营地鞋上班,还能彻底跳脱品牌的鄙视链。“穿营地鞋上班,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出,这是户外运动中pro级别的装备。一般户外爱好者只会觉得它鸡肋,只有户外老炮儿,才能从容地穿着它上班。”
ENDING:
有人说,今年露营鞋火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年初那些辞职去旷野寻找人生的打工人们,终于因为钱包枯竭,不得不在年底重返职场。
而当他们回归现实后,发现高端户外装备根本没机会派上用场,倒是之前觉得可有可无的营地鞋,在上班后的日常中保留了下来。
“其实这种鞋在冬天不算是最实用的,不太防水,也护不住脚踝,就是踩起来舒服。它就像那段我在旷野里的日子一样,别人可能看不懂,觉得我怎么就偏离了成功人生的既定轨道了,但这种‘无用’对我的治愈作用,只有我自己才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