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澄黄硕大的满月前，濮存昕扮演的李白一袭素衣，捻须仰望，若有所思，如在问天。12月12日，由郭启宏编剧，苏民、唐烨导演，濮存昕、龚丽君等主演的北京人艺经典话剧《李白》作为“大戏看北京”展演季闭幕大戏在首都剧场开启新一轮演出。
大写意的舞台呈现，经典的历史名篇，《李白》以独特气质彰显着中国文人的气韵和传统文化的魅力。该剧从1991年诞生至今已上演33年，愈演愈火。今年，11场门票迅速售罄。首演当晚，当84岁的剧作家郭启宏出现在观众席中，立刻就被举着演出票和节目单求签名的热情观众团团围住；演出结束时，演员们登台谢幕，全场爆发出经久不衰的如潮掌声。
11位退休演员舞台重聚
“每一个编剧都希望自己的创作能在舞台上有着长久的生命力，能有机会接受观众的评判和历史的鉴定。我衷心地希望《李白》能在人艺舞台上演下去。”作为北京人艺著名编剧郭启宏的“文人三部曲”之一，《李白》选取了李白人生的后半段，讲述了他满怀一腔报国热情却深陷政治权谋后的跌宕起伏。李白在剧中不是简单的浪漫洒脱“诗仙”形象，而是在“出世”与“入世”中两难抉择，既有乐观与豁达，也有矛盾与无奈。观众也在李白的“诗意”与“失意”之间，得以洞察李白以及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
“这个戏演了33年，距离上次演出也时隔三年了。剧组中有11位演员都退休了，岁数最大的米铁增老师已经77岁了。大家都把这次排练演出当作一次重聚，非常珍惜。”在该剧导演唐烨看来，《李白》是一部历史剧，也见证了人艺人舞台成长的历史：“北京人艺新入院的演员几乎都在这个组跑过龙套，从当年的陈小艺、徐帆、胡军、何冰，到后来的邹健、班赞、王阳……我们甚至开玩笑说，没在《李白》跳过舞，你真来过人艺吗？”
唐烨自己也伴随这部戏逐渐成长：“1991年，我作为观众看这个戏，那时候濮老师、龚老师还是年轻后辈，跟着吕齐、童弟、严敏求等老一辈艺术家学戏；我还看不懂《李白》这部戏到底讲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启宏先生的剧本台词都非常美，每一个段落都朗朗上口。”2003年，唐烨加入剧组，和苏民共同执导这个戏，她才觉得自己第一次走进了启宏先生笔下李白的世界，喜欢上了剧中第六幕“拜别长江”：“表面上是李白对长江的告别，其实更深层次是他对自己人生一路走来的一个回望。”
后来，唐烨对第八场李白和宗琰夫妻的拜别很有感触，台词没有一个“爱”字，但宗琰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却都是爱。唐烨也会在每一次复排时都做一些细微的调整，“从一开始宗琰更多是李白身边绿叶一样的辅佐，到后来真正成为走进李白生活和心里的一个女人，我们也把自己生活中的一些感悟带进了戏中。”
唐烨说：“现在在这个戏里演大兵的年轻演员，会在台上跟着濮哥一起背诗；我们排练的时候，剧院里很多年轻演员也会跑来看。我们都是和这个戏一起成长的。创作者在成长，观看者也在成长。每一轮的演出，都让人更加走近李白，读懂李白。”
濮存昕“呼吸停顿都是李白的”
1991年初演《李白》时，濮存昕才38岁，那时的他为李白的遭遇充满悲愤，演戏时憋着一股劲儿，演李白的不甘和不平。2003年复排《李白》时，濮存昕50岁，有了很多人生经历，也有了不一样的体悟。如今，年过七旬的濮存昕已经比剧中李白的年龄都大了，他的表演也到了一种“化境”，在同行和观众心目中已经和李白合二为一。正如导演唐烨所说：“濮老师的呼吸停顿都是李白的。”
戏的最后一幕，李白以手掬水月，一切诗的语言都化作“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面对人生的离合、聚散、生死、大悲凉与大欢喜，李白解得了片刻无可奈何的超脱。濮存昕说：“当年演《李白》，为他终于越过万重山、得返故里而激动酣畅。如今再演这一幕，仍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令人反复咀嚼的却是‘已过’二字的滋味。”
虽然已经演了33年，但濮存昕自称如今仍是“如履薄冰”，每一次演出都是重新来过：“‘画到熟时是生时’。我们每天都要寻找人物的新鲜感，人物要有根，要重新生长出来。”
龚丽君“从宗琰身上学到智慧”
和濮存昕同样演了33年《李白》这部戏的，是剧中饰演李白妻子宗琰的龚丽君：“濮哥38岁刚演这个戏时，我二十多岁，我们确实是在这个戏里从年轻一直相伴到老。”
作为人艺舞台上的“黄金搭档”，龚丽君明显能感到濮存昕在人生不同的阶段，对李白这个人物的阐释不一样，“年轻时，他可能是用形体和声音的爆发力，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我觉得他完全是整个融入到人物当中去了，会用内心的修养和对人物深层理解去润这个人物，让人觉得很舒服。”濮存昕每次演最后一场“李白捞月”时，龚丽君都会站在侧幕看他的表演：“年轻时，他有时候是跳进去的；现在，他是慢悠悠地一点点溜到月亮里去，也会觉得很美。我觉得濮哥真挺了不起的，现在你会觉得他怎么处理，他都是李白。”
对自己扮演的角色，龚丽君也有越来越深的感悟：“郭启宏老师的台词太美了，人物也写得比较完美，宗琰是一个比较理想化的伟大女性，她和李白夫妻之间的情感交流、思想交流、心灵交流很多。所以我觉得作为一个女性，其实可以从宗琰身上学一点智慧，要完善自己，成就自己。”
《李白》此轮演出将持续至12月25日。本报记者 王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