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子车祸造成左侧胸部贯穿伤,距离心脏较近,马上送到医院,做好准备。”9月28日6点多,山东第一医科大学附属省立医院(山东省立医院)东院急救中心的电话突然响起,电话那端传来院前急救人员急促的声音。
几分钟后,急救车呼啸而至。虽然见多了各类创伤,也考虑了病情的危重,但见到伤者的时候,急奔到场的医护人员还是倒吸一口冷气:伤者脸色苍白、疼痛难忍,但仍有意识,一根宽约8cm、厚约3cm的方形金属护栏贯穿了其左侧前胸与后背。
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营救,就此拉开序幕……
记者 秦聪聪 李晓轩
通讯员 卢骁 济南报道
命悬一线
金属护栏贯入男子左胸
疾驰的救护车上,剧烈的疼痛使伤者张磊(化名)失去了其他想法,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能有大夫早一点给他打上麻药,车能快点、再快点。
一根粗粗的方形金属钢管护栏穿透了张磊胸前的衣服,一齐贯入胸腔。鲜血浸湿了胸前垫着的纱布,谁也不知道,这根金属护栏到底伤到了哪里,心脏、肺等重要脏器及周边大血管的情况到底如何。
接到120现场急救人员反馈的消息,省立医院东院急救中心立即开启创伤绿色通道。
穿透性胸部损伤本就是一种极其凶险、致死性极高的外伤之一,由于其特殊的解剖位置,胸腔内大血管、心脏及肺部、膈肌等都有可能损伤,患者生命岌岌可危。
进入医院后,张磊被火速送到急诊外科抢救室。医护人员帮其建立静脉通道,稳定生命体征。接到多学科会诊通知的胸外科、心外科、影像科、超声科、麻醉手术科等科室的医生第一时间探查伤情。
患者入院时意识清醒,因伤情可能涉及多个脏器及部位,必须完善相关影像学检查为下一步制定诊疗方案提供依据,但金属异物前后贯穿,患者只能保持坐位,无法完成胸腹部CT等辅助检查。
“那就选择床旁心脏超声!”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超声科副主任医师杨明赶了过来,紧急进行心脏、胸腔及上腹部超声。
万幸,超声排除了心包积液、胸腔积液、肝脾周围积液。也就是说,患者这些主要脏器没有明显出血。
虽然超声检查带来了好消息,但这根粗粗的金属护栏如同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发不可知的风险。多学科专家一边直接通过绿色通道让患者进入手术室,一边讨论患者伤情,确定由胸外科主刀手术。
争分夺秒
多方协作做出救治选择
患者生命危在旦夕,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去抢。
如何平安取出这根护栏,成为摆在医护人员面前最大的难题,因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伤到心脏及胸腔大血管,造成伤者二次损伤。短时间内大出血、休克甚至死亡,都有可能。
东院麻醉手术科王新护士长和护士李君毅、吴晓兵、朱文涛快速准备手术房间,并为患者建立多条静脉通道。医护人员合力托住患者,麻醉医生杨麟主导完成气管插管,通过右侧卧位进行全麻操作,完成动脉穿刺置管以实时监测血压,并建立深静脉穿刺置管做好快速补液准备。
手术室外,闻讯赶来的家属不停地掉着眼泪。手术室里,以省立医院胸外科主任医师王功朝、副主任医师冯振为主的专家团队与消防破拆救治小组正在通力合作,开展救治。
王功朝介绍,发生贯穿伤后,不能贸然将穿刺物拔除,这是保命的关键因素之一。因为插入体内的异物可局部压迫止血,避免因出血而致死亡可能。贸然拔出的过程可能造成身体二次伤害,可能破坏血管、神经、器官原有的解剖结构；这种二次损伤导致的未知情况会给救治带来极大的挑战。
对于眼前的患者,此前大家也曾设想先让消防人员截断护栏,交由医护人员从对侧拔除,但仔细推敲之后,这个方案并不可行。
王功朝解释说,首先,护栏很粗,更关键的是,从影像来看,护栏朝向心脏的侧面有凸起的金属断裂残端,贯穿患者胸腔的位置高度更是可疑紧贴甚至损伤心脏,直接拔除势必会造成心脏及其他组织的损伤。另外,消防破拆过程产生的震动和热量也可能带来二次损伤的风险。
在权衡利弊后,在场的医护人员和消防破拆小组一致决定,放弃消防破拆的方案,选择开胸手术取出护栏。
生死时速
紧急开胸取出致命威胁
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决定,但也是一个不得不做的决定。除了取出异物,手术团队需要有快速的反应能力,去避免可能发生的大出血等风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测仪的滴滴声,手术钳的碰撞声,所有的人精神高度紧张,生怕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王功朝、冯振作为主刀医生,熟练地打开患者胸壁,然后切开肋骨,剖胸探查发现,护栏造成患者心包裂伤、左肺下叶裂伤。
万幸的是,护栏虽然贯穿了胸腔,但与要害部位擦肩而过。
术野的暴露,也呈现着患者伤情的凶险。在直视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医生沿护栏边缘打开切口,准备将护栏抬起。
此时手术间的空气似乎已经凝固,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专注于手术台上的操作。
顶着千钧压力,众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护栏抬起、移除。
致命的威胁解除了,但接下来的救治也是紧锣密鼓。
冯振介绍,移除异物后,发现患者的心包损伤有七八厘米,肺上的裂伤也有七八厘米长,里面有出血。衣服随着护栏卷入伤口,心脏被挤压到了一侧……
随后,省立医院心外科副主任医师谭琦进一步探查了患者左胸腔及心包内。排除了隐匿损伤之后,为其修复了心包裂伤及左肺下叶裂伤。
仔细清除血凝块、彻底止血、留置伤口引流管,关胸……随着最后一根缝线打结剪断,大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逐渐放了下来。
胸腔引流管及创口通道无活动性出血,血压、心率正常!手术成功了!
伤情惊心动魄,但医生们凭借着精湛的技术和坚定的信念,终于有惊无险地在不到两个小时内完成了手术。而护栏上的一个个尖锐“倒刺”,也无言地验证了手术方案的正确。
转危为安
先后闯过感染、情绪等关卡
手术成功取出了金属护栏,但术后的康复之路仍然漫长而艰难。
手术后,张磊被转入省立医院东院创伤四科(创伤重症病房)进行进一步治疗。
省立医院东院创伤四科(创伤重症病房)副主任赵宝介绍,金属护栏贯入患者胸腔,距离心脏、膈肌都很近,感染、疼痛、营养等问题在术后都出现了。
“金属护栏属于异物,上面不免有灰尘、锈迹,抗感染治疗成为术后关键。”赵宝说,除了手术局部创面的感染,肺部的感染也容易出现。好在团队一开始就制定了详尽的抗感染治疗方案,并密切监测各项生理指标,根据其具体情况不断微调,终于帮助其平稳度过了术后康复期。
同样关键的还有镇痛问题。贯穿伤有进出两个伤口,又累及肺部等组织,术后切口疼痛若管理不好,患者可能就无法进行深呼吸、咳嗽和翻身、坐起等床上活动。从一开始的急性疼痛到后期的慢性疼痛,医护团队都给予了相应治疗,最大程度减轻其疼痛,让他在相对舒适的状态中逐渐恢复。
经历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除了生理上要闯过这些关卡,还有情绪。
手术之后,惊魂未定的张磊也从最初只想着止疼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开始感到害怕。一闭上眼睛,事故发生时的那段影像就在眼前不断重现。
赵宝说,这是半数以上创伤患者都会有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会有睡眠障碍、焦虑等症状表现。为了帮助张磊渡过这个难关,医护人员不仅给予了积极的心理疏导,还及时进行了药物干预。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磊的状况逐渐好转。
在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料下,张磊闯过了感染、疼痛等一道道关卡。他的身体状况一天天好转,精神也逐渐恢复。
出院前夕,他在病房里迎来了自己的生日。这一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从46岁到47岁,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的变化,更是一次难忘的重生。
历经40余天,张磊终于迈着稳稳的步子走出病房出院回家。他很感激,在最痛苦艰难的时刻,有一群身着白衣的天使,为他一起努力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