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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流水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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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

礼拜一,跟滔滔饭叙。各自忙碌,长远不见了,一边吃饭吃肉,一边讲讲闲话。滔滔眉飞色舞,自陈最近添了一项新爱好,除了一贯的每日长途步行以做健身之外,步行途中的新爱好,是顺道吃遍梧桐区的社区食堂。初听我有点哈哈哈,腰细了,哈哈哈。葛末,讲讲看,社区食堂的心得。好处不用讲了,便宜、方便、解困,劳苦功高,讲点不好的。滔滔答,社区食堂令人担心的一个点是,社区食堂一多,原来上海马路上的一些有特色的小店,大概要消失了,拼不过社区食堂的。比如我家附近的一家小店,百叶包做得很好吃,社区食堂一来,生意做不过食堂的,面对面的肉搏。滔滔通常是长途步行途中,走累了,进一家社区食堂歇脚,一小碗饭,一个菜。一次不吃饱,一路上可以多吃几家。笑滔滔胃口真好,田野调查式的吃饭饭。格么,梧桐区的社区食堂们,有没有好吃的菜?滔滔答,八宝辣酱和酸菜鱼,好吃的。还有一样,社区食堂普遍做得蛮好吃,即麻球。

礼拜二,埋头做事,过了午饭时间才抬头,饿得眼冒金星,搁下手里事情,快步走去家门口的延庆路上的山东水饺店,二两水饺一碗蛋花汤,26元,非常温暖人心的人间美食。这家水饺店小得一咪咪,名气很大,江湖地位很高,常常有外国友人熟门熟路跑进来吃饺子,有T恤拖鞋的年轻外国友人,也有西装革履的中年外国男,一个人跑进来吃得有滋有味,吃完饺子,再跑去对面富民路口的酒吧喝酒,生活方式很斑斓。我去水饺店,尽量避开人潮,午后三点档,低峰时段,一个人坐在店里慢慢食,店里包饺子的山东女子们,此刻闲坐着,一边往小塑料盒子里灌外卖打包用的调料,一边用好听的山东话东家长西家短八卦各种有趣家常。不过这个景象如今有了巨变,女子们一边做闲活,一边静悄悄看手机,不讲八卦了,我这个食客也就没有精彩好戏听了,殊寂寞。

礼拜三,黄昏搭地铁去前滩,换乘11号线的途中,颇有几段台阶上上下下,汹涌人潮里,一位保姆阿姨奋力抓举着婴儿车,吃力地上楼下楼,我在后面走着,心有不忍,想上去搭把手。刚想开口,发觉婴儿的亲娘、保姆的女东家,就走在旁边,我便止了语。然后就有一位中年制服男,地铁工作人员,冲过来,热情地讲,来来来,我帮侬一齐抬。婴儿的亲娘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步从旁边跳到婴儿车前,拦住制服男,一根手指竖立在嘴唇上,嘘——,不要吵不要吵,我儿子在睡觉,不要吵醒我儿子。制服男手足无措僵在那里,失了进退。

礼拜四,一周一次,循例去见周家荣医生,整理整理身体,吃吃茶,讲讲闲话,每礼拜都零零碎碎跟周医生学到很多东西,莫大的福气。最近周医生有位年轻女病人,在美国弹钢琴的,职业钢琴家,腱鞘炎,手痛得没有办法弹琴,大苦恼。在美国治疗来治疗去,弄了久久没有起色,大大大苦恼。周医生接过来看看,这个这个,这个不是难事啊,怎么会横弄竖弄弄不好呢?结果么,两三次,弄好了。我听了呵呵笑,腱鞘炎啊,对侬不是小菜一碟么?为病家高兴,为中医高兴。

礼拜五,于太原路小楼晚餐,高朋满座,言笑晏晏。酒浓之后,饭伴们讲起一个好白相的话题,男人小气,哈哈哈,非常多汁的话题。男人小气,舍不得掏钱,实在是一宗恶形恶状的罪。听座上老前辈嗤之以鼻某某某和某某某,真是巴尔扎克啊。隔日于另一个饭局上,听到本埠年轻女子谈论爱情,爱情?爱情就是男人肯给你钱用,而且是给你他全部的钱,除此,我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其他的爱情。真铿锵,真振聋发聩,真时代之声。

礼拜六,晚餐在家炒米苋。我炒多大一碗,包子能食多大一碗,国外生活,炒一碗叶菜,是很难的事情。在上海的家常,在国外简直是奢侈。米苋炒得糯,没有什么难,只取米苋叶子,一点点秆子都不要,纯叶,油盐炒,不需要蒜。炒出来那一碗米苋,糯是糯得来,美得不得了。外面再名贵的馆子,炒出来的米苋都不糯、不好吃,是因为留了秆子与叶子同炒。

礼拜天,与旧雨一起,去新知的画室坐坐。城郊接合部的地带,水里泥里,跋涉了一下下,踏入新知的画室,很梦幻,像一步跨入了另一个星球,我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切换一下心情。这位画家画大尺幅的油画,画室内空阔、开扬、贞静,非常静谧的一个人的世界,洁身自好的人生一角。比书房还洁与静的画室,本埠不是经常看得见的。画家年过半百,初老上海男,转过半个地球,娓娓叙些旧人旧事,纽约的,上海的。画家纤瘦如竹,气质亦竹,一点点的弱不禁风,一点点的虚怀若谷,很炫目,令人想起周作人。这种气质的男人,从前上海是很多的,如今却是久久久违了。通常见到的,都是膀大腰圆声如洪钟的豪迈一族。中午一起午饭,鸡油清蒸的白丝鱼,腴极鲜极,唇齿留香,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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