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12日，北京、上海和深圳证券交易所正式发布《上市公司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引》，自2024年5月1日起实施。由此ESG再度引起热议，一些民营上市公司纷纷提出疑问——当前企业压力实在大，以经营求生存为主，要求ESG信披不是给企业增加负担吗？此外，2023年马斯克曾在特斯拉被踢出标普ESG指数企业名单时，不止一次抨击ESG评级——“企业ESG评级是魔鬼的化身”，后续也曾多次称“ESG是一场骗局”。
诚然，近几年欧美市场的ESG可持续投资出现了业绩下滑，特别是美国市场甚至出现了反ESG的现象。2023年5月召开的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东大会上，巴菲特再次将股东提出的6项ESG提案全部否决。但反观欧洲市场却在ESG相关政策法规上不断完善，从欧盟CSRD的正式实施到《企业可持续发展尽职调查指令》（CSDDD）的进一步推动，不遗余力地修筑标准的“护城河”。这一冷一热的反差，让ESG更具争议。
为什么在当前经济形势严峻的情况下，ESG在国内却屡次被提出？同为发达国家代表的欧洲和美国为什么对ESG呈现出两幅面孔？
事实上，这与大国之间的博弈息息相关，众所周知拉动GDP有三驾马车——投资、消费和出口。我国是一个出口大国，世贸组织（WTO）4月10日发布的2023年全球货物贸易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出口占国际市场份额14.2%、进口占国际市场份额10.6%，出口连续15年保持全球第一，面对如此大的贸易出口量，欧洲与美国如何能不引起警惕？由于我国出口的产品需要遵循相关的ESG国际标准，欧盟与美国就开始利用ESG做起了文章。虽然同样是对中国的出口进行打压，但欧盟与美国选择的做法却截然不同。
欧盟的做法比较容易理解，那就是出台较为严苛的法案进行直接打击。2023年4月25日，欧盟理事会投票通过了CBAM法案，并于2023年10月进行试运行，2026年1月正式实施。2023~2026年将是CBAM的过渡期，过渡期内申报企业只需要履行报告义务，2026年，欧盟将正式征收“碳关税”。现欧盟CBAM商品清单包含钢铁、电力、铝制品等七个高耗能、高排放一级行业，征收碳税无疑会大大压低企业的利润，对我国几个出口量大的重点行业造成直接打击。
此外，根据欧盟委员会发布的有关修订《电池指令》的法律草案：2024年7月1日起电池制造商和供应商必须提供根据授权法案起草的碳足迹声明；2026年1月1日起产品必须加贴表明该电池碳足迹性能等级（carbon footprint performance class）的标签；2027年7月1日起电池生命周期碳足迹值应低于授权法案最大碳足迹阈值。这意味着从2024年7月起，只有已建立碳足迹声明的可充电工业和电动汽车电池才能投放欧盟市场，这无疑是针对近几年正在蒸蒸日上的中国动力电池的出口。
反观美国的做法，就让人费解了。美国虽然在2022年6月公布了《清洁竞争法案》（CCA）草案，向外界展示了美国“碳关税”的雏形，但此后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目前看来CCA提案还处于初级阶段，离形成正式文本还有一段距离，也存在部分监管漏洞和不明确的地方。除此之外，美国还出现了“ESG出局，能源实用主义入位”的呼声，作为全球最大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Blackrock）的首席执行官拉里·芬克2024年公开信中揭示了贝莱德在气候变化领域的新动向——放缓油门，不再全力以赴实现脱碳。
美国这些出人意料的表现有两个原因：一是美国的政策方针代表的是总统背后财团的利益，近几年美国经济发展压力巨大，民众信心不足，造成财团追求短期利益。美国民调机构皮尤研究中心2024年的调查显示，仅有不到三成受访者认为美国经济状况优秀或良好，四成左右受访者认为状况“尚可”，超过三成受访者认为状况糟糕。
二是美国通过降低相关贸易产品的要求，来扩大与美国关系良好不发达地区的进口贸易量。ESG标准以及碳排放量相关要求的达成，确实需要有较高技术的生产工艺与管理能力，而中国通过近几年的努力，即便美国提高要求也不能完全卡死中国的出口。反倒是提高了门槛，把一些与美国关系暧昧的欠发达地区拦在了门外，与其如此，不如降低门槛让其与中国竞争。
由此可见，推动ESG的发展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环境保护与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它已经成为当前国际贸易竞争的筹码，甚至成为大国博弈的工具。打铁还需自身硬，无论国际形势如何，我国近几年不断发布各类ESG相关政策与要求，加速产业升级与提升企业可持续发展的能力，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正确之举。因此，企业看待ESG也不应只站在短期经济价值的角度上，还应有长远的目光与国际视角，紧紧跟随国家的政策与战略方向，方为明智之举。
（作者系清华大学硕士、美国杜克大学访问学者、上海道甲科技有限公司合伙人）
文章作者
刘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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