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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影像三清山

四川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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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鸿

    一与三清山的最初接近,是那晚的萤火虫,微光星星点点、闪闪烁烁。从大西北来的女作家习习生来就没有见过这种会发光的昆虫。

    我笑话着她时,想起日本有首俳句:“心里怀念着人/见了泽上的萤火/也疑是从自己身里出来的梦游的魂”。真有意思,此刻想起了这样的文字。立于窗前,远处,清冷的光中的三清山,明月高悬,花草上沾满了露一样的萤火。虫鸣声彻夜不歇,偶尔一两声狗吠,却是归人跫然的足音。窗于我是局限,出得门来,仰目环视群峰,山色如黛,但背景却是透着青亮的天空,这一切似乎都处于悬浮之中,而这悬浮的意象给了我太大的想象空间,虚虚实实之间,它们的呼应往往相互转换。

    三清山位于江西上饶玉山县与德兴市交界处。

    那白日里宏大、热烈甚至拥挤的群山,此时空了,静了,却空得比什么都多,静得让耳目如此满足。我与大山相互吸引,这吸引已经让我的心活泛了起来,有什么如生物一般的东西在生长。

    第二天一大早,出门走着,感觉空气是再好不过了。有东西在透明中缓缓滑行,忽高忽低,应该是还带着细细的声音。不知名的花草,在晨光中、在我镜头中滴翠,不自主地心情也如这草木一起青春张扬了起来。

    二我的镜头记录下了许多美好河山的绚丽,而三清山一早就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全然中式文化的意境。

    水墨山水,是中国特有的意境:山石嶙峋、奇松蜿蜒,曾雕刻出中国上千年的文人趣味、士大夫传统。但在我的旅行中,这些很少进入视野和心灵,我一直不明白,这是否是我有意地疏离。直到安静地坐在三清山的石凳上,看到云雾缭绕中山石的奇幻造型,看到光秃岩石上松树伸向远方的苍劲的枝条,瞬间一种一直潜伏于心的东西被打通了,那是否是自己与传统趣味间隔已久的经脉?

    三清山真的是我所见过的山水的一例“极品”,清风缭绕、烈日当头、朝云暮雨,那是上天的心情使然,镜头随便取一景,就是那天然的水墨画作。提笔之处,大山巍然,略显不够灵气时,哦,那云雾飘然而来,时浓时淡,将那山峰若隐若现,甚至全然遮去,真是淘气,对,那就是孩童般的淘气。

    转过了不知几座山,世俗的喧嚣全部与手机信号一起被屏蔽,一生的过往都在这摄人心魄的宁静中摊开,扔了去。

    太幽静的一条山腰栈道,悬置着,我紧贴着山壁,有一些恐高。林间叶片之间不时投下一些碎碎的光影,按它们或明或暗的交错交换着光落在地上的影像。左手凌虚,云雾一股一股地涌了过来。此时,我落单了,有点儿恍惚,不知道我这么一直走下去,会不会就化入雾岚之中?这个场景似乎在无言与静谧中膨胀着,形成了一个神秘的气场,让掉进去与被吸进去的,都必须换一种方式去呼吸,去思想些什么。我站住了,大声唤了几句,如我一般走得很散漫、随性的习习、万万、土路,还有感觉如“老大”的田瑛就从雾中钻了出来。

    我们已经与大部队落下了不止一个小时的路程了,迷路了。没有了规矩,就有了心性的酣畅。

    三1600多年的三清宫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原貌,有一种仿佛从地心深处沁出来的凉意。此刻,我完全沉浸于自己的小情趣之中,喏,人们会告诉你,那个是老道问天、那个是仙人指路、那个是神仙的鞋,真的不小的一只鞋啊。可惜的是,想拍一张从云雾中探出头的巨蟒出山,可是,那巨蟒就一直神气地立于大中午的阳光之下,透出凛然之气。没有光与影恰到好处的合作,这张照片就太直白,毫无中式文化的含蓄。不过,金黄色的石头块块相叠,危如累卵,支撑起巨蟒充满欲望的三角形脑袋,大自然的造化,到此也臻于胜境了吧。

    气定神闲的“女神”安详地盘腿而坐,女神峰下,我给蕙姐拍了许多张照片,不仅因为“女神”的姿态与蕙姐比较相像,还因为,在我的心中,她的正直、纯净与心怀的宽大。

    大山太厚待我们了,艳阳高照、云雾升腾,接着是透透的大雨,淋得我们一行兴奋不已。最兴奋的是我的相机和我的心,真的是满了呵,满了。

    四傍晚,我们坐在三清山西海岸的石凳上,久久地看着那群峰和苍松,夕阳将金粉涂抹上青黑的岩石,台湾松在逆光中被刻成剪影,云雾高升,如幕帘,欲将山峰遮盖……我记忆中那些熟悉的东西如云雾浮现了出来,那是王维的诗,赵孟頫的画呀。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于我而言,影像三清山看不到道家的三清,却看到清澄、清明、清心这三清了,有这三清就和谐,内心安宁,这是人类良好生存状态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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