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清一朝,山东共考取六位状元,其中最后一个状元叫王寿彭。他一生的起起伏伏,和济南有着很大的关联。王寿彭年轻时为生活所迫到济南谋差事,光绪二十八年他参加了在济南的乡试,中了山东第三十五名举人,又在光绪二十九年考中状元。民国时期,王寿鹏曾在济南担任山东教育厅长和山东大学校长。
□刘永加
山东末代状元
王寿彭(1875-1929年),字次篯,清光绪元年四月生于山东莱州府潍县南关(今潍坊市寒亭区)。王寿彭年轻时是一个穷秀才,为生活所迫跑到济南,这是他人生中走出的第一站,一方面为的是谋个差事,另一方面也是便于参加在省城举行的秋闱大考,以期中举,并在仕途上有所斩获。
这时,有个叫朱猛的河南人,以候补知府身份在历下候缺,他家里想请个教师,教他的几个幼年子女,每年可以出束脩十余两银子。经人介绍,王寿彭应聘到朱家就馆,总算有个住宿、供膳去处,王寿彭也乐得去做。学生的功课简单,教学之余,他除了出去欣赏济南的湖光山色外,就是继续用功读书。
光绪二十八年寅科乡试,王寿彭踌躇满志,参加了在济南的乡试。这时已废除了八股文,改为试策论。王寿彭用他黑大圆光的字体答完卷子交上。他的卷子分在考官徐际春房中,徐际春看过他的文章后,感觉不甚满意,原不打算推荐给正副主考,正想另觅一本卷子,但看了看王寿彭的字,着实圆匀秀劲,心里便犹豫起来。同卷官见他犹豫不定,问他怎么一回事,徐际春便把王寿彭的卷子给他看了,同卷官说:“这篇文章是平常,字却是馆阁体一路,最合于殿试朝考的,这人如通过乡、会试两关,翰林准有希望的,老兄做成了他,将来也是个翰苑门生呢!”徐际春想想也有道理,遂提起笔来,加了批语,把他推荐上去,王寿彭就这样中了山东第35名举人。
民国时期文史作家高拜石撰写的清末民初名人掌故逸事集《古春风楼琐记》一书中,记载了王寿彭夺魁的情况:光绪二十九年癸卯,举行的辛丑、壬寅“恩正并科”会试,是为癸卯科。因八国联军侵华,北京的贡院被毁,只得借在河南省城的贡院举行。这一科参加会试的举人包括王寿彭共306名,第一名会元为周蕴良,第一名为田步蟾,第三名为杨兆麟,王寿彭中了第三十七名贡士。会试四月放榜后,接着王寿彭参加了五月二十四日在京举行的殿试,此试诞生状元。因为光绪三十年甲辰是慈禧太后七十大寿,这次会试中,殿试的读卷大臣就想把一个名字中带有福禄寿喜含义的考生定为状元,给慈禧太后一个好兆头。而王寿彭的名字,既有寿字、彭字,他的字次篯中的篯,也是命长八百岁的彭祖篯坚的“篯”,读卷大臣看了,觉得隐隐含有“天子万年”的吉兆。王寿彭的卷子自然就被读卷大臣排在了前十本试卷的最上面呈了上去,大概光绪皇帝也是为了讨吉利,以博得慈禧太后高兴,所以也没有抽换。慈禧太后“钦点”甲第时,一眼看见“王寿彭”三字“龙颜大悦”,为取“寿齐彭祖”的吉祥之意,毫不迟疑地点了王寿彭。光绪二十九年的状元就这么诞生了。五月二十七日引见前十本各贡士,二十八日举行传胪大典,第一声首唱出的是一甲第一名王寿彭,随唱一甲第二名左霈,一甲第三名杨兆麟。
王寿彭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大魁天下。事后,有人说王寿彭中状元实属偶然,王寿彭就写了一首打油诗予以辩驳:“有人说我是偶然,我说偶然亦是难；世上纵有偶然事,岂能偶然再偶然。”
王寿彭在得中状元后,顺理成章地授翰林院修撰,又经过大考,也以最优等成绩外放,实授湖北提学使,由正六品升为正三品。
王寿彭衣锦荣归,从天津乘轮船到了烟台上岸,回到潍县。然后再次来到济南。他用新授湖北省提学使的大字衔名红帖,到处拜客。三年前请他当家教的朱猛仍是候补知府,在历下候缺,听说王状元到了,便带了儿子朱彤叩见,接住家里,盘桓多天,又隆重地筵宴一番,才恭送他走马上任湖北省提学使。
担任山大校长
民国后,袁世凯因王寿彭是状元,就让他担任了总统府秘书。1925年,军阀张宗昌督鲁,他虽然是大老粗,却留心延揽人才、佐理省政。恰好教育厅厅长出缺,挑来选去,都不合心意,左右幕僚窃窃私语,照督办指示的标准,除了曲阜孔圣人后裔,只有潍县的王寿彭状元了。
张宗昌一听:“你为什么不早说?孔圣人后代是搬不动的,状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的,这个资格太恰当了。”他的左右便接过说:“王状元前清当过湖北提学使,就等于今日的教育厅长。”张宗昌大喜,立即请来王寿彭,任命他为山东省教育厅厅长。
王寿彭上任后,办了两件大事:一是为了尊孔,曲阜文庙不能不装修一番；二是提倡读经,需要重新镌印经书。王寿彭将这两件事汇报上去,得到了张宗昌的大力支持,陆续办成。
在《山东大学百年史》中,也记载了王寿彭任山大校长的一些情况:山东大学开办时,张宗昌说:“校长应该要学问最好的人来当。”在他心目中,学问最好的当然莫过于状元,于是又令王寿彭兼任山东大学校长。张宗昌告诫王寿彭:“山东是圣人之邦,学校须以尊孔读经为要旨,我因为你是状元,乃饱读圣贤书者,故让你来当这个校长……”
王寿彭作为前清的状元,属于不懂新学的保守派,所以在处理校务时,不免与时代潮流相悖。开学典礼上王寿彭发表了“读圣贤书,做圣贤事”的训词,他要求在开学典礼、孔子诞辰日,全校师生一律穿着长袍马褂,由他带领向孔子神位行跪拜叩首礼,类似的守旧举措使学生怨声四起。
不过,据当时在山东大学附设高中读书的著名学者季羡林回忆,他得到过王寿彭的题字,王寿彭还称季羡林为“老弟”。从这一点看,这位状元校长对学生没有什么架子。
这件事在《季羡林自传》中有记载,季羡林当时15岁,就读于山东大学附设高中。那时季羡林还很贪玩,不知道用功,但是素有写作天分,有一次作文竟然被誉为“全校之冠”,引起了轰动。为了激励学子勤学上进,校长王寿彭曾公开承诺,谁要是连续夺得两个全校甲等第一名,他就给谁写一幅字。季羡林的好胜心,被王校长的话给激发了,开始用起功来,到了期末真的夺得了甲等第一名,第二学期他又得了甲等第一名,王寿彭信守诺言,亲笔题写对联一副,赠给16岁的高中生季羡林:“能将忙事成闲事,不薄今人爱古人。”并盖上了“王寿彭印”和“癸卯状元”两枚印章。
另外,王寿彭还给季羡林写了一个扇面,把清代诗人厉鹗的一首诗恭录在上面:“净几单床月上初,主人对客似僧庐。春来预作看花约,贫去宜求种树书。隔巷旧游成结托,十年豪气早销除。依然不坠风流处,五亩园开手翦蔬。”在扇面末端,王寿彭题写:“录樊榭山房诗,丁卯夏五,羡林老弟正,王寿彭。”
一个教育厅厅长兼大学校长如此鼓励,可想而知对季羡林是有一些激励作用的。不久,季羡林就开始在天津《益世报》上发表小说和散文,从此走上了文学和学术之路。
在济南留下诸多传说故事的王寿彭,因北伐军进驻济南,仓惶离开济南,教育厅长和山东大学校长职务也丢得一干二净。他先是寄居大连,后又回到天津做寓公。1929年7月,王寿彭病逝,终年55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