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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与《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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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北京日报客户端

人民日报出版社2018年6月出版的《人民日报70年散文选》收录了孙犁的《昆虫的故事》《谈镜花水月》。今年是孙犁逝世20周年,笔者想就“孙犁与《人民日报》”这一话题略作梳理,以为纪念。

孙犁可谓《人民日报》的资深作者。据笔者统计,孙犁在《人民日报》发表的文章,多达50篇:《烈士陵园》(1965.9.18)、《幻华室藏书记序》(1981.2.23)、《读一篇散文》(1981.7.4)、《文集自序》(1981.9.2)、《小说与伦理 ——小说杂谈》(1981.10.20)、《叫人记得住的小说——小说杂谈》(1981.10.30)、《小说成功不易 ——小说杂谈》(1981.11.6)、《小说是美育的一种 ——小说杂谈》(1981.11.13)……

孙犁

孙犁在《人民日报》发表作品,始于1965年,终于1995年,时间跨度达30余年。绝大部分署名“孙犁”,只有《芸斋小说两篇》和《芸斋小说:罗汉松》署名“孙芸夫”,《觅哲生》署名“孙梨”,《闲情》署名“芸斋”。既有别具特色的芸斋小说,也有一针见血的“芸斋琐谈”;既有对小说鞭辟入里的分析,也有对散文的深入阐发;既有序跋,也有书信。

孙犁在给《人民日报》副刊编辑刘梦岚的信中坦言:“几十年来,我在你们的副刊发表了虽然不是很多,也算不少的文章。就是说占了副刊不少宝贵的篇幅,得到了你们的热情关怀,我们之间建立了工作友谊。对我来说,是很值得纪念和感谢的。你们的工作,是严肃认真的。例如我在副刊发表的《芸斋小说》,其中一篇,删去三百字。我看了以后,觉得删了比不删好,在结集出书的时候,就按你们的样子发排了。”

孙犁在《改稿举例》中举了五例编辑的优秀的改稿案例,其中两例都是出自《人民日报》。一是《文集自叙》,“这篇稿子,投寄《人民日报》。文章有一段概述我们这一代作家的生活、学习经历,涉及时代和社会,叙述浮泛,时空旷远。大概有三百余字,编辑部给删去了,在文末有所注明。在编入文集时,就是用的他们的改样。因为,文集既是自叙,当以叙述个人的文学道路、文学见地为主。加一段论述同时代作家的文字,颇有横枝旁出之感。并且,那篇文章,每节文字都很简约,独有这一节文字如此繁衍,也不相称。这样一删,通篇的节奏,就更调和了。”

孙犁自己从事创作,“深知创作之苦”,对于自己的文字也非常看重,他反感别人任意地大砍大削自己的文章。同时他又常年从事报纸副刊的编辑工作,他“深知编辑职责之难负”,所以“对于编辑部提出的,个别文字的修改,我从来是认真考虑,虚心接受的”。孙犁认可《人民日报》编辑对作者“严肃认真”的真诚态度,欣赏《人民日报》“编辑和作者之间,真正的、有见地的、大公无私的分析和讨论”,自然就乐于投稿给《人民日报》。

孙犁和《人民日报》编辑之间,不单单是作者和编辑的关系,还是真诚的朋友。《孙犁文集》补订版第10卷收了孙犁给刘梦岚的信多达25封,给姜德明的信多达111封。单从书信的数量,就可以看出孙犁与《人民日报》编辑的联系之紧密。刘梦岚还对孙犁做过深度访谈,题为《“寂寞之道”与“赤子之心”——访孙犁》,《人民日报》1989年4月3日、4日进行了连载。孙犁自己非常认可这次访谈,他对刘梦岚说:“你提问题提得好”,“你整理得好”。

刘梦岚还给孙犁编过一本散文集,名为《芸斋梦余》,人民日报出版社1996年6月出版,2007年1月再版。这本散文集,既有记事、怀人散文,也有各种读书笔记、书衣文录、序跋、杂感,琳琅满目。书名也不错,借用的是书中一篇散文的名字。孙犁是一个“坦诚、耿介、敢于直面直言的老战士”,是一个“涉猎广博、学养深厚的老学人”,刘梦岚是懂孙犁的,她对孙犁各类散文的分析也都很透彻,可谓知人之论。

孙犁生活上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刘梦岚也都记挂在心上。孙犁在1991年11月5日给刘梦岚的信中提到:“神功袋,从春节,我就戴上了,这种药袋的确不错,主要是使肚脐得到保护,夏天我也没敢取下,一直用着。天津也很好买,孩子有熟人,得到很方便,您就不必惦记再买了。我给您汇去四十元,这是因为您收入有限,又有孩子,开支很大,我心里不安。您的心意,我是全领了。我想您可以理解。”

孙犁给《人民日报》投稿,一般都会静待编辑的消息,但也有例外。孙犁1981年5月15日致信贾平凹,其中提到:“‘五一’节在《文艺周刊》,看到你短小的散文,马上读了,当天写了一篇随感:《读〈一棵小桃树〉》,寄给了《人民日报》副刊版,直到今天还没有信息,我已经托人去问了。如果他们不用,我再投寄他处,你总是可以看到的。文章很短,主要是向你表示了我个人衷心的敬慕之意。也谈到了当前散文作品的流弊,大致和你谈的相似,这样写,有时就犯忌讳,所以我估量他们也可能不给登。”2天后,孙犁致信姜德明:“半月以前,寄贵报副刊一稿,题为《读一棵小桃树》,系文艺随笔性质,信封写‘寄人民日报文艺副刊版’(当时你不在家)。请向看副刊稿的同志问一下,此稿收到否?如不能用,仍希寄还,因系原稿。”查《人民日报》《孙犁全集》《孙犁文集》补订版,始终不见《读〈一棵小桃树〉》。这篇文艺随笔究竟刊出了没有?是否“不翼而飞”了?其实没有丢,并且刊出了,1981年7月4日《人民日报》刊出时的题目,不是《读〈一棵小桃树〉》,而是《读一篇散文》。这篇文章定稿于1981年4月30日,迟至7月4日才刊出,的确时间有点久。不过也可以理解,孙犁在这篇文章中的确有些“犯忌讳”,谈了“当前散文作品的流弊”,话说得很直白,针针见血。即使如此,《人民日报》还是“义无反顾”地刊登了孙犁这篇“写真话的散文”。孙犁不轻易写评论,除非是“尊重之作者及爱重之作品”,“纯是良好用心,并有知己之想”。他感觉《一棵小桃树》无论是内容还是写法都“很新鲜”,所以他就写一写他的观感,并由点及面,谈一谈他对当前散文的看法。

此外,在《人民日报》的编辑中,孙犁最熟的,不是刘梦岚,而是姜德明。孙犁与姜德明都是散文家,都常年从事编辑工作,彼此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俩人虽然见面“最多三五次”,但书信往来很多。《孙犁文集》补订版第10卷收了孙犁给姜德明的信多达111封。单从书信的数量,就可以看出孙犁与姜德明的联系之紧密。姜德明在百花文艺出版社2013年4月出版的《孙犁书札:致姜德明》的《小引》中说:“我现存孙犁的书札始于1980年10月,止于1995年7月。但,我记得与他交往的时间略早些,大概是1977年的秋天。那时,经我手,在《人民日报》副刊上发表了他写的《在阜平——〈白洋淀纪事〉重印散记》。从此,我一直紧追他不放,催他写稿。”经查,《忆晋察冀的火热斗争生活——〈白洋淀纪事〉重印散记》,刊于1978年3月20日出版的《上海文艺》1978年第3期,收入百花文艺出版社1979年8月出版的《晚华集》时,才改题为《在阜平——〈白洋淀纪事〉重印散记》。《人民日报》并未刊出过《在阜平——〈白洋淀纪事〉重印散记》。不过姜德明与孙犁的交往应该是比较早的,是多年的老朋友。

姜德明除了编发孙犁的文章,还写过不少关于孙犁的文章,比如《读〈被删小记〉之余》《读孙犁的散文》《少年鲁迅读本》《津门小记》《孙犁印象》《怀念孙犁》《爱情滋味》,编著了《孙犁书札:致姜德明》。姜德明对于孙犁的小说、散文都有很深刻的理解,在他看来,孙犁的《芸斋小说》“坚持着现实主义的传统,大多篇幅很短,意蕴深长,与时下流行的小说样式有别”,孙犁“偶尔也写一点新诗,但更多的是在写散文,写那种说真话的散文”。

《人民日报》也发表过不少关于孙犁的文章,比如铁凝的《四见孙犁先生》、韩映山的《孙犁的真诚》。

除了《人民日报》,孙犁还在《人民日报》的文艺增刊《大地》发表过《与友人论传记》(1981年第3期)和《读萧红作品记》(1981年第6期),还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刊发过读书笔记,比如《读〈吕氏春秋〉》(1986.12.13)、《读〈燕丹子〉——兼论小说与传记文学之异同》(1987.1.10)、《读〈棠阴比事〉》(1987.4.2)、《买〈宦海指南〉记》。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孙犁年谱长编”[19BZW125]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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