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的翻译
郑延国
中国文学翻译的开拓者有很多,林纾无疑是其中的重要人物,他的翻译有四大特点:一是数量多,二是译笔好,三是序跋精,四是影响大。
从1899年到1924年,林纾与魏易、陈家麟等二十人合作进行翻译。具体的合作方式是魏易、陈家麟等人先口头表述外文原文的意思,然后由完全不懂外文的林纾根据表述来写译文。二十五年间,林纾与人合作翻译了九十八位外国作家的一百六十三部作品,如莎士比亚的《理查二世》《亨利六世》,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雾都孤儿》,笛福的《鲁滨孙漂流记》,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斯托夫人的《汤姆叔叔的小屋》,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等。
林纾曾对归有光、方苞、姚鼐的文章进行过深入研究,耳濡目染,当他进入翻译状态后,便情不自禁地用上了“拟古文体”——一种“较通俗、较随便、富于弹性的文言”的文体。用这样的文体对西方文学作品予以转化,无疑使译文增添了无穷的魅力。难怪林纾的翻译甫一问世,立马成了鲁迅、周作人、郭沫若、庐隐、钱锺书等人的案头物或枕边书。1964年,钱锺书在《林纾的翻译》一文中写道:“最近,偶尔翻开一本林译小说,出于意外,它居然还有些吸引力。我不但把它读完,并且接二连三,重温了大部分的林译,发现许多都值得重读。”
林纾参与翻译的文学作品多附有自己写的序或跋。这些序和跋,有的彰显了他的爱国主义思想,如他在1901年写的《黑奴吁天录跋》中有语:“今当变政之始,而吾书适成。人人既蠲(juān)弃故纸,勤求新学,则吾书虽俚浅,亦足为振作志气,爱国保种之一助”;有的能对读者起到很好的指点作用,如他在1907年写的“译《孝女耐儿传》序”中有语:“余虽不审西文,然日闻其口译,亦能区别其文章之流派,如辨家人之足音。其间有高厉者,清虚者,绵婉者,雄伟者,悲梗者,淫冶者;要皆归本于性情之正,彰瘅(dàn)之严,此万世之公理,中外不能僭越。”林纾告诉读者,文学作品有各种流派,而流派的形成无不折射出作者的性情,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在二十世纪之初,林纾居然知晓了比较文学的道理,这无异于从根本上颠覆了“比较文学”这门学问肇始于西方的看法。
林纾的翻译,不啻为近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个特殊的文学现象。游国恩等人主编的《中国文学史》称林纾“用古文翻译法国小仲马的《巴黎茶花女遗事》出版后,打破中国传统言情小说格局。自谓‘凄婉有情致’,一新文坛耳目,得到广大读者的赞扬”,如此评价,不失为“林译”的一种“空谷足音”。从总体上看,林纾的翻译不仅引进和传播了西方的先进知识和文化,也扩大了当时文坛艺苑的眼界,对二十世纪初中国文学的发展,特别是文学翻译的发展,有十分重要的影响,实在是功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