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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抄】 《大师巨匠》:穆旦,一颗星亮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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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南湖晚报

穆旦像

“国难日亟,国亡无日,不抗战无法解决问题,不打日本鬼子无法消除心头之恨。”1942年2月,24岁的穆旦放弃西南联大的教席毅然从军;5月,他跟随中国远征军第五军冲进了缅甸境内的野人山和胡康河谷,历经炼狱般的考验,九死一生,脱离险境……青年作家、独立纪录片人丁士轩编著的《大师巨匠》(副题:西南联大1937-1946)最近由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该书以精简、清朗的小传,刻画西南联大二十余位大师的学养与风骨,将中国人的智慧、风骨、气节,展现得淋漓尽致。“艰苦的年代,一个人如何与命运抗争,成为出色的人?”他们不畏艰险,在逆境中勇往直前,成为各领域独当一面的大师,可助当代青年以史为镜、躬身自省,持独立思考之精神,砥砺前行。今选摘其中《穆旦》一章。

“欢迎你来,把血肉脱尽”

1942年5月,缅甸境内的胡康河谷、野人山,茫茫如海的热带雨林弥漫着恐怖的死亡气息,24岁的青年中校翻译官穆旦跟随中国远征军第五军,冲进了这片神秘、凶险、前途莫测的原始森林。此时,日军像发疯的野兽一样追击着他们,穆旦的战马被炮火轰倒,传令官中弹身亡,他又迷了路,和部队失去了联系。令人发疯的饥饿如影随形,他已经断粮长达八天,沿途亲眼看到一位军人的尸体只剩下一堆白骨,但是脚上仍穿着一双完整的军靴……

就在三个月前,这位年轻的诗人胸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志,响应“青年知识分子入伍”的号召,以西南联大助教的身份报名参加了名噪一时的中国远征军,跟随副总司令杜聿明兼任军长的第五军司令部,进入缅甸抗日战场与日军作战。在取得仁安羌大捷等胜利后,盟军内部出现矛盾,战区总指挥官美国的史迪威将军与英军一道撤往印度,杜聿明则带领部队向日军未设防的胡康河谷、野人山一带撤退。

这是一场自杀式的殿后作战。在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蚊蚁成群,蚂蟥吸血,巨蟒横行,毒蛇出没,再加上整天倾盆大雨,沿途官兵相继死亡,尸骨暴野。杜聿明本人也感染重病,几乎丧命。堪称国民党军精英的这支远征军出征时的兵力约42000人,战斗死亡人数为7300人,而撤退死亡人数竟达14700人。野人山也因此有了“十万军魂”的传说,其悲惨之状令人目不忍睹。

迷路的穆旦腿肿了,更可怕的是,他还患上了疟疾。他全身疲惫,“放逐在时间——几乎还在空间——之外”,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求生的意志告诉他,只要倒下,他立马就会成为森林中野兽和蚁虫的食物。好在他手中有杜聿明在撤退前给他的两颗药片,瘦弱的穆旦凭着强大的意志,慢慢地逼退了死神的阴影。在经历了“五个月的失踪”后,他居然从“地狱中生还”,终于走到了队伍的集结地印度。

踏着堆堆白骨逃出野人山和胡康河谷、由印度转入昆明的青年诗人穆旦,不忍追忆这段酷烈的经历,从此就像换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昔日开朗的笑容在他脸上消失了。他日夜感受着死去的战友直瞪的眼睛追赶着自己的灵魂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怖与痛苦。在极度惊悸与哀伤中,三年后的1945年9月,穆旦写下了惊世之作《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这首“直面战争与死亡,歌颂生命与永恒的代表”,一诞生就是经典。

赤色分子

穆旦,原名查良铮,出身于浙江海宁查氏家族。查氏至明代时已创立显业,为江南名门望族,家道中兴,几百年不衰。清康熙皇帝南巡时,在其宗祠外的门联上御赐“唐宋以来巨族,江南有数人家”,以示褒奖。

穆旦与西南联大教授查良钊、现代武侠小说大家金庸(查良镛)为同族叔伯兄弟。按家族辈分排名,他们皆属“良”字辈,名字都带金字旁。后来,查良铮将“查”姓上下拆分,“木”与“穆”谐音,得“穆旦”(最初写作“慕旦”)之名。

1929年,11岁的穆旦进入南开中学读书,对文学产生浓厚兴趣,并开始尝试写诗。当时日寇侵凌,京津首当其冲,他写下了《哀国难》,“洒着一腔热血”大声疾呼:“眼看祖先们的血汗化成了轻烟,铁鸟击碎了故去英雄们的笑脸!眼看四千年的光辉一旦塌沉,铁蹄更翻起了敌人的凶焰!”

穆旦的救亡意识非常强烈。有一次,社会上抵制日货,穆旦就不让母亲买海带、海蜇皮吃,因为当时这类海鲜大多是从日本进口的。要是家人买来,他不仅一口不吃,还会把它们倒掉。因此,连大家庭中的伯父们也议论,穆旦是“赤色分子”,大家要让他三分。

1935年7月,穆旦以优异的成绩同时被三所大学录取。最后,他选择了清华大学地质系,半年后改读外文系。他在这里继续探索和写作现代诗歌,并有《更夫》《玫瑰的故事》《古墙》等陆续发表在《清华周刊》上。据同窗好友王佐良回忆,当时的穆旦“在写诗,雪莱式的浪漫派的诗,有着强烈的抒情气质,但也发泄着对现实的不满”。此时,穆旦在校园和北方诗坛渐渐有了些名气。

……

总要留下足迹

1941年夏秋之交,穆旦自四川叙永分校重返昆明本校途中,目睹了残破的大地山河与人民的生活窘困,深感时代的困难与祖国的不幸。在悲欣交集的心潮涌动中,他以诗人的敏锐视角感悟到人民奋起的精神和抗战胜利的希望,写就了他那首意境深邃、苍茫雄奇的《赞美》诗篇:“走不尽的山峦的起伏,河流和草原,数不尽的密密的村庄,鸡鸣和狗吠……然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这首从诗人心尖划过、血泪交织的诗作甫一发表,即像一颗耀眼的明星照亮了中国诗坛,从而奠定了穆旦“第一流的诗才,也是第一流的诗人”的光荣地位。

“一个人到世界上来总要留下足迹”,这是穆旦经常对人对己说的话。而他最喜欢的名言,便是鲁迅曾讲的“有一分光,发一分热”。他曾对一位同学说:“国难日亟,国亡无日,不抗战无法解决问题,不打日本鬼子无法消除心头之恨。”发表《赞美》诗篇的同一年,穆旦放弃了西南联大的教席,毅然从军,“想做诗人,学校生活太沉寂,不如去军队体验生活”。

1949年8月,穆旦赴美留学,进入芝加哥大学攻读英美文学、俄罗斯文学。1952年年底,毕业后的穆旦怀抱着一以贯之的爱国情操,偕夫人周与良博士兼程回国,并同时应聘到南开大学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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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士轩 编著 汪士伦 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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