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理:学会当生活的观众
不久前收官的电视剧《警察荣誉》收获观众如潮好评,剧中陈新城和李大为的师徒互动,承包了该剧的一半笑点,网友更是对“八里河最好的陈师傅”的扮演者宁理赞不绝口,称他为“宝藏演员”。
我喜欢演情感比较细腻的人物
记者:《警察荣誉》热播,您演这个剧的契机是什么?
宁理:我拍完谍战剧《对手》后,又演了电视剧《埃博拉前线》和电影《爱情神话》,这期间我接到了《警察荣誉》剧本,我拿到剧本后一下就看进去了,里面全是家长里短的故事,我真正感受到警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这点特别抓人。
这部剧的英文名字叫《平凡的伟大》,我觉得特别贴切。我喜欢演陈新城这种情感比较细腻的人物,这个角色情感有起伏,尤其是他和女儿关系的变化,我自己也是一个父亲,也有女儿,我特别喜欢这个人物。
记者:拍完这个剧,您看见警察会有不一样的情感吗?
宁理:会有代入感和亲切感。现在看见马路边停着警用摩托,我第一反应是先看他们的装备,一看他们也披挂着“八大件”,就觉得“跟我们一样的啊”。如果年龄相仿,就会想“他们也当过谁的师傅吧”?甚至有走过去跟他们说话的冲动。
我看到很多观众留言说,通过这个戏,真正知道了警察的不容易,知道他们也是跟我们一样,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们是法律的执行者,却有很多超乎常人的约束。这也是我演完这个角色最大的感受,我希望观众能跟我们一起,通过这个戏去了解这一群熟悉的陌生人,对他们更多一份了解和尊重。
人真正需要了解的是自己的内心
记者:演员是您最初的梦想吗?谈谈您是怎么走上演艺之路的?
宁理:我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医生。我很幸运,父母很重视对我们兄弟姐妹的人文教育,我父母都很爱看书,我母亲还很喜欢唱歌。
我喜欢看电影,小时候父母经常带我们去看电影,那时候就觉得电影很神奇,觉得演员是极其遥远的一件事。
我11岁时母亲车祸意外去世,我们家陷入巨大的悲伤。我印象很深,有一天我父亲买回来一个唱片机,从此家里就有了音乐,尽管我们还是很怀念母亲,但是音乐让整个家走出了压抑、痛苦,这对我的一生影响都很大。
上高中时我们家到了安徽合肥,有一次一个朋友给我一张票,是上海人艺来演出的话剧《中国梦》。去了剧场以后,大幕是拉开的,我看到灯光之下的大舞台,当时就被震住了,我心说,这个是真正的景还是灯光打出来的?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现场看话剧,是周野芒、奚美娟老师演的,我完全被抓住了。若干年以后,我成为他们的同事,我还跟他们说了当年看戏的事。人生真的很有意思,当时的一切给我种下了种子,后来上海戏剧学院在合肥招生,抱着试试的想法,我考上了,从此我的人生就有了一个很大的改变。
记者:上戏对您来说有哪些难忘记忆?听说您也曾是个学霸,后来您在上海人民艺术剧院是怎样的一段舞台生涯?
宁理:我去上戏的第一学年,整个属于懵懂的状态,根本不懂什么是表演。刚开始做小品,台词课、声乐课、表演课、形体课无所适从,就是在模仿,后来逐渐理解了表演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要把角色的人生真正展现给观众。那时跟导演系戏文系的师兄一块聊天,觉得他们知识好渊博,于是我也开始看很多人文的书,我们最常去的就是学校的图书馆。在上戏的艺术土壤慢慢吸取养料,再理解角色的时候,思考和认知就不一样了。
毕业时是双向选择,我很幸运去了上海人民艺术剧院。那时候剧院领导对年轻演员非常支持和扶持,我虽然刚毕业,可是演的戏基本都是大戏,都是主演,比如莎士比亚的剧,还有剧作家沙叶新的原创戏剧。包括还参演了上影厂的一些电影,像吴贻弓执导的《阙里人家》。
其实年少得志是把双刃剑,一方面能够很大地发挥自己,另外一方面会觉得人生不过如此,我就想,“这么简单,以后不也就这样了吗?”当时正赶上出国热,我想出国看看,于是就出去了。
记者:出去的几年对您来说有哪些收获?
宁理:我觉得人真正需要了解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自己的内心。到国外看了一圈以后,忽然有一天,我就觉得“世界不过如此”,真正的收获是我认识到了人都是一样的,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另外一个人更先进、更高级、更聪明,只是说有一些生活习惯不同。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人类都是一样的,在哪里的人也有痛苦,有纠结,只不过会以不同的形式存在。
记者:感觉您适应能力挺强的,内心开阔。
宁理:这个要感谢我的父亲。他给我的最大影响就是他总是对这个世界好奇,让我觉得世界丰富和有趣。他到哪儿都不带任何偏见地去尝试当地人的饮食、生活习惯,他也不太会去批评、指责什么,让我知道不要先入为主去评判你不了解的东西。
打动我,是我选戏的标准
记者:低谷时期您是怎么度过的?
宁理:没有失落。因为我在国外也参与了很多话剧的演出,一直都没有放弃。我觉得可能我人生的一切都没有“错过”这个词,以前做的决定,不能用现在的观点来评判,那是不公允的,任何人都要学会跟自己和解。
从1996年到2017年,我有漫长的低谷期,但我真的特别知足和感恩。首先能够选择我热爱的表演作为我终身的职业,然后很有幸碰到了一些好剧本、好团队。另一方面,我太太对我的支持很大,那时候我的两个孩子还小,她说不用着急,这个时候你就陪着孩子一块成长,不是最好的吗?我就觉得,对哦,陪着她们一块长大,我并不是碌碌无为,这样也就释然了。
我有戏就去好好拍,无论大角色、小角色。打动我是我选戏的标准,杀手也好,警察也好,我都不拒绝。戏多戏少,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比如《爱情神话》里那个小鞋匠,就那么两场戏,但我觉得特有劲。
记者:您未来有什么创作方向和期许,比如获奖?
宁理:我这辈子真的是没得过什么奖,就连买瓶水,打开瓶盖都是“谢谢你”。但我觉得谢谢你也不错。得奖这事,第一天进入这行时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后来觉得真的可遇不可求。不要给自己太多的期许,就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演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只要有精力、有体力,我一定会演下去,我想在将来合适的时候也演话剧。
李喆(摘自《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