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慈。
■时任石家庄市公安局侦察科的侦察干部们。
□潘卫忠
1948年的石家庄，刚刚回到人民怀抱，新生的人民政权正在着手全力以赴恢复这座城市的生机，发动工人复工复产，组织民众整修道路，修复被毁房屋建筑。从解放区调集粮食物资保障民生，动员工商业恢复营业，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中，形势在逐渐好转。
这座城市有飞机场、火车站，铁路、公路四通八达，是一个枢纽型城市。随着党中央进驻西柏坡，石家庄作为战略通道和屏障，战略地位显得十分重要。此前，党中央从陕北跨过黄河一路前行，胜利进入晋察冀边区，在晋察冀军区所在地阜平城南庄小住期间，曾遭遇敌人飞机轰炸，为了确保安全，迅速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国民党特务煞费苦心获得的线索再次中断。由于保密工作进一步加强，潜伏在晋察冀边区的敌特刺探不到任何消息。敌人便派出大量的特务，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开始了新一轮行动。
一
随着党中央进驻西柏坡，再加之此前石家庄解放，我党许多重要军政机构也纷纷迁往石家庄西部地区，这也引起国民党特务们的警觉。他们通过各种渠道侦悉党中央可能到达了石家庄西部地区，但并没有准确的消息和确切的方位。于是，派遣大量特务蜂拥而至，与潜伏于此的特务相勾结，千方百计打探党中央的驻地，以挽回他们在战场上的颓势。
刚刚建立起来的晋察冀边区石家庄市公安局，作为通往西柏坡战略通道的保卫者，面对错综复杂的斗争形势，公安局侦察科首当其冲，与国民党特务展开了生死较量，卓有成效地保卫了党中央，保卫了新生人民政权，确保了西柏坡战略通道的安全畅通。侦破“内悉”案，就是当时国民党北平剿总二处派遣特务潜入石家庄刺探党中央驻地，被我公安局侦察科及时发现、及时掌控，通过公开和隐蔽两条战线与敌特针锋相对的一个真实案例。
1948年，刚解放不久的石家庄近郊某村驻扎着我们的部队，有一个姓任的解放军排长，他的房东了解到他的身份后就想策反他，这位任排长政治觉悟很高，立场也很坚定，及时向连长作了汇报，情况马上逐级上报到部队领导那里，部队首长及时和石家庄市公安局取得联系通报情况。市公安局接到通报后，负责、掌管侦察和隐蔽战线工作的王应慈同志，马上责成侦察科的肖真组织力量展开工作，跟进追查。
通过了解发现，这个房东在石家庄市复兴路（现新华路）开着一家自行车车行，他策动任排长先到他的自行车车行，再说下一步行动。得知这些情况后，肖真马上通过分局派出所，以查户口为名对车行的情况进行了解，以摸清车行底细。在调查了解中发现，这个房东隐藏起来不再露面了，案子暂时断线了。肖真随即向王应慈同志汇报，王应慈听完汇报，感觉我们仅仅是调查户口，并无其他动作，此人如此敏感，很可能有更大的问题隐藏在背后。他当即决定由市公安局侦察科全面接手此案，加大侦察力度，启用隐蔽力量介入。他随即指示隐干（我党隐蔽战线的干部）贾某，利用自行车铺老板的身份去接近这个房东，贾某主动与该自行车车行老板交朋友、谈业务，以做买卖、谈生意为由，接近房东了解情况。这个狡滑的家伙表面上虚与委蛇，实际上常在贾某离去后暗中跟踪。肖真得知这一情况后，告诉贾某近期不要到公安局，也不要到分局派出所，以免引起敌人怀疑，但是有情况要及时通报，不能贻误战机，随即两人商定了单线联系的方法。
肖真告诉贾某“利用你那里的电话，以电话号码最后两个数字为代号，有事用电话联系”。不久，贾某反馈与这个人又重新联系上了，肖真让他静观其变，只以商人面目出现，既了解敌人，也不要惊动敌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这个房东没发现贾某有什么问题，还拉着贾某跟他干，贾某表示只想做好自己的买卖，对国共斗争不感兴趣。越是这样，这个房东反而对他越感兴趣。通过进一步的接触，了解到这个房东系国民党潜伏特务。
转眼已是1948年5月底，有一天，王应慈找来肖真询问案件情况，并严肃地告诉他，此案作为重点案子，要下大力量稳住敌人，以掌握敌人动态。
一天晚上，十点钟了，内定的联系电话响了起来。贾某突然来电话报告，北平来人了，房东让他参与接待工作。肖真告诉贾某要好好帮忙“接待”，先稳住对方，然后想法了解来的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王应慈同意这个安排，并指示不要轻易惊动来人，想办法搞清他们来石家庄的真实意图，除了内线工作外，加大外线监控力量，不能让敌人离开我们的视线。
二
经过进一步了解，弄清了来人叫王林，带来了秘写药物、工具及写情报、传送情报的新方式、方法，向潜伏特务们布置，并有目的地来石家庄了解核实敌人“内悉”的情报“中共高层领导人在石家庄周围一个叫南新城的村子”。如果确实如此，则派飞机来轰炸。了解到这个情报后，肖真马上写了简明扼要的报告，写完已经是深夜12点了，他连夜去向王应慈同志汇报。王应慈刚刚睡下，看完肖真的报告后从床上跳下来连说：“严重！严重！严重！”王应慈是我党情报侦察战线的老战士，经历过无数案件，肖真看到他如此着急，顿时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王应慈指示肖真马上去市政府找柯庆施、杨秀峰、毛铎三人汇报情况。为了慎重起见，还给他派了两名助手张景仁、王寿宣，一同赶赴市政府，见到柯庆施时已是后半夜了。柯庆施看了报告说：“马上把报告送出去，我把口令暗号告诉你。”并让市政府秘书长李国华派了一辆车送他们。顺利地过了几道卡子，到了南新城村（这是个大村子，在石家庄市西边），把报告交上去，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个人，说：“石家庄来的同志，赶紧回去，告诉柯庆施同志，我们马上转移，转移后的新址另行通知。”肖真一行回去向柯庆施同志作了汇报。这时天快亮了，肖真到局里一看，王应慈同志还在等着他们呢，就问：“你还没睡呀？”王应慈说：“我睡得着吗？”接着又说：“我光给你们讲，党中央到石家庄附近来了，叫你们在对敌斗争中要注意保卫工作。你看，你们还不太清楚情况，敌人却知道了，不能不说问题很严重。”王应慈召集肖真等人研究后决定，让我隐干告诉敌人，说在什么时间驻过一个教导队，已在某月某日向西南方向走了，后来就护送他出境（出解放区），即监视他出境。
没过多长时间，王林又回来了。贾某还像上次一样热情接待他。王林很不高兴地说，上次的调查任务没完成挨批啦，说：“‘内悉’中共中央确实在那个地方，要彻查迁到哪儿去了。这次我要亲自去实地查看。”肖真获悉这些情况，及时向王应慈汇报。王应慈说：“叫他去好了，提前通知各方做好工作。我们要牵着他的鼻子走，为我所用。”
接下来，石家庄市公安局侦察队伍提出了把“危害消灭在造成之前”的动员令，加大隐蔽战线斗争力度，主动进攻深入敌人内部掌握敌人动态，策反了一部分敌特人员为我所用，与此同时破获、抓获了一批国民党特务，有效地遏制住了敌特刺探党中央驻地和中央军事机关驻地、指引飞机轰炸的阴谋。
三
石家庄市公安局建立伊始，许建国同志就有前瞻性地、有意识地把侦察力量配备得比较强，点名由资深情报侦察专家王应慈领导，建立起一支200多人组成的侦察队伍，在同国民党特务的斗争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为保卫党中央和新生人民政权作出了突出贡献。
至于王林这个特务，石家庄市公安局决定对他实施秘密抓捕，最终他交代了自己是以跑商行作掩护，往返平保和石家庄一带，既可通过敌区，又可穿梭于我解放区，其主要任务就是传达北平国民党剿总二处对潜伏特务的指示，并刺探我党和军队的驻地和其他情报。这两次来主要是刺探党中央驻地，由于南新城建军校动作比较大，他们以为党中央驻地可能在此。为了控制他、使用他，我方工作人员向他讲明了国共双方态势，让他写了为我们工作的保证，秘密放他出去。开始，他按时联络报告。经过一段时间，他便不露头了。我侦察科把他的相片印了20张，分发给20个小组，分头查找，侦察科黎辉、陈春堂、潘树精等人每天从早晨起来，就在大街上以各种身份转悠查找，最后王林被陈春堂发现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监视，彻底掌握了他在石家庄市内的活动范围。我们搞清了王林虚与委蛇假承诺为我工作，却继续为敌人卖命的真实意图后，王林在镇反中被抓获。
通过审讯，我们弄清了敌人的“内悉”情报，原来是保定“军统组”提供的，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搞清敌人是如何搞到“内悉”情报的，要把隐藏在我们内部的隐患剔除，王应慈向许建国同志汇报后，许建国同志组织华北公安系统力量加大力度开展侦察工作。
这是1948年党中央到达西柏坡后，石家庄市公安局侦察科同多个国民党特务组织较量中的一个真实案例。今天回顾那段往事，我们看到老一代侦察战线和隐蔽战线的前辈们为保卫党中央付出的艰辛努力，让我们永远记住为新中国建立作出贡献的前辈们！
（作者为石家庄人民警察博物馆顾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