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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喊冤26年!上海“两梅案”复查遇阻,当事人实名举报关键物证“不见了”

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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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持续喊冤26年!上海“两梅案”复查遇阻,当事人实名举报关键物证“不见了”

1995年,上海发生一起离奇案件,39岁的顾敏黎被丈夫梅吉祥发现倒在家中,身受重伤,梅吉祥将顾敏黎送医,并在术后一直护理,然而4个月后,顾敏黎忽然指认梅吉祥是伤害自己的凶手。最终,梅吉祥和双胞胎弟弟梅吉扬被以故意杀人罪分别判处死缓和有期徒刑12年,该案当年震惊上海滩,后被称之为“两梅案”。

“两梅案”从开始就饱受质疑,全案仅凭口供定罪,两梅持续喊冤26年。2019年12月,最高检正式立案复查“两梅案”,近2年过去了,“两梅案”却因无法查到关键物证一次次延期。9月13日,已经出狱的梅吉扬在网络上公开实名举报,请求查明案卷和关键证据去向,追查相关人员责任。

(梅吉扬的公开举报信息)

从未现身的关键证据

9月11日,梅吉扬再次收到了最高检的《答复函》,告知案件需延期办理1个月,至2021年10月11日。这是梅吉扬第9次收到延期办理通知了。《答复函》没有详说延期办理的理由,只提到“因案情疑难复杂”,但梅吉扬觉得,案件复查一再延期,关键问题在于本案的物证迟迟找不到。

“两梅案”不是没有物证,相反,依照常理,“两梅案”应该具备很丰富的物证。根据南市区公安分局刑侦队制作的《现场勘查笔录》记载:现场位于人民路169号内,系二层砖木结构,呈东西走向。中心现场位于该号底层进入总门的东西向走道及进入总门右侧的第一间房间内,走道门(即总门)上未发现异常痕迹。紧靠着走道南侧墙壁,从靠近走道门处开始由东向西连续停放着三辆自行车,在第三辆自行车下方的地面上发现留有一只痰盂盖及一只女式黑皮鞋。同时在该自行车的网兜内留有一件带有血迹的灰色雨披及一条带血的裙子,紧靠该自行车网兜下方的地面上留有少量滴血。房内的床头柜上发现留存有一件带血的男式白色T恤衫,在沙发上还发现两只留有血指纹的装衣服的马夹袋(已提取,上留有的血指纹条件极差);紧靠沙发靠背的墙面上发现留有少量血迹及毛发;在冰箱冷藏室的门上发现留有大量血迹及若干毛发;在进房门右侧的南墙距地约30厘米的墙面上留有血痕及血手套印;在洗衣机南端前侧的地面上发现留有若干毛发。

从勘察笔录来看,现场留有血迹、指纹、脚印、毛发,这些都可能成为本案重要的证据,警方将这些痕迹提取后,通常会进行鉴定并出具书面鉴定报告。

(根据现场勘查笔录整理出的文字)

两梅的姐姐梅芝芳回忆,1995年11月底,警察将她带走录指纹,没有比对成功,于是当着她的面开始骂人,“那个警察说,还有两个指纹没找到,我一听就急了,我说还有指纹没找到你们为什么把我两个弟弟都抓进去了。”梅芝芳离开公安局前还为自己的母亲办理了取保候审,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母亲被警方带走了。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鉴定报告从来没有出现过,无论是卷宗里,还是当年的庭审。“两梅案”全部依靠口供定罪,且顾敏黎仅指认了丈夫梅吉祥为凶手,没有指认小叔子梅吉扬,在经过了6天6夜的审讯后,梅吉祥指认了弟弟梅吉扬。

庭审笔录记载,两梅当年的辩护人、上海著名刑辩律师郑传本在法庭上提到没有看到提取的痕迹,有比对条件的物证也没有和嫌疑人进行比对。对此公诉人季刚(2017年因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目前仍在服刑)回答“现场确实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痕迹,是否都可以取证,这是个常识问题,我们认为没有鉴定效力”,具体理由是无法区分现场痕迹是被告人生活所留还是作案所留。

两梅代理律师叶杭生认为,公诉人的说法并不成立,这些物证至关重要,只是,26年间,这些物证从未现身。

梅吉扬也深知这些案卷和证据的重要性,曾向多个单位举报上述案卷和关键证据丢失的问题,要求查明案件和证据的去向,追查相关人员责任,但寄出去的信全部石沉大海。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选择在网络上公开实名举报,希望找到丢失的案卷和证据,还自己和哥哥清白。

专案组也找不到的案卷 真的没了?

“去年6月,最高检专案组来上海调查两梅案,找我谈话时我就和专案组的领导讲,两梅案当年定案时只有口供,没有物证,现场遗留那么多痕迹,在法庭上没有出示鉴定结果。当年公安承办人还到顾敏黎单位找所有职工提取了指纹样本,说明现场留有第三人的痕迹,这些对两梅来说是有利证据,为什么不出示。我希望专案组调取材料,重新鉴定,专案组领导说他们没有看到这份案卷,准备再去公安局调内卷,后来我又问专案组找到没有,他们说通过各种渠道调卷,公安局和检察院都没找到。”叶杭生告诉记者。

这些物证和案卷不仅可能证明两梅无罪,还很可能对追查真凶起到关键作用。“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一个人被怀疑是真凶,但是最高检的专案组找过那个人后认为,那个人大概率也不是真凶,真凶可能另有其人。根据公安部的规定,重大案件的证据材料属于国家机密,应永久留存的,现在公安和检察院都说没有,那到底去哪了呢?”叶杭生说,“如果真的丢了,这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父母均已年过九旬 母亲难咽最后一口气

因为疫情原因,叶杭生已经很久没有会见过梅吉祥了。26年来,他一直拒绝认罪,由死缓改为无期徒刑后,他拒绝减刑,虽然牙齿掉光、头发花白,仍坚持一封接一封地写申诉信,至今已写了2100多封。

两梅母亲今年90岁,父亲今年91岁,两位老人的身体都越来越差。“我妈妈其实就是在倒计时了,她躺在病床上,吃饭靠下鼻饲,提着一口气就是在等最后的结果,每次去我们除了哭就是哭。”梅芝芳叹了口气,“我爸爸现在也经常去医院,他也天天问我们事情有没有眉目了。他们俩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我们真的等不起了。”

两梅曾向各级法院、检察院申诉过7次,但都被驳回。2019年他们向最高检进行了第8次申诉,终于获得了立案,这曾给与梅家上下莫大的鼓舞,梅吉扬觉得,这也许是他和哥哥乃至整个梅家最后的希望了。

津云新闻记者 顾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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