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朗 刘政宁
摘要 ———————————
美国劳动力市场持续恶化。由于调查时间较早，3月非农报告并未反映全貌，如果考虑最新的数据，3月失业率或已达到10%。但需要注意，3月新增失业大部分为临时性失业（temporary layoff），其中包括那些因为疫情而无法工作的人，也包括有工作、但因为隔离而无法到岗的人。而在以往经济衰退时，失业者大部分为永久性失业。
我们认为4月失业人数会继续增加，失业率或上升至20%。但对失业问题我们也要理性看待。首先，如果疫情逐步得到控制，那么历史经验显示，临时性失业可能不会持续很久。其次，这次美国政府对失业者的基本保障力度较大，有政府兜底，家庭部门的现金流压力将得以缓解。第三，美国家庭部门整体杠杆率不高，环本付息压力不大。第四，失业人数快速增加说明美国劳动力市场较为灵活，企业能够及时调整。这也是资源配置效率高的体现。当然，如果疫情持续，临时性失业也可能变成永久性失业。
比起失业，更需关注企业面临的现金流压力。计算显示，极端情况下，美国非金融企业平均存活2.8个月，其中零售业企业平均存活1.8个月，抗风险能力较弱。如果美国疫情在4月底前还未出现拐点，那么部分企业将很难活下去。届时不排除市场悲观情绪卷土重来，增加资产价格波动。
正文 ————————————
美国3月新增非农就业下降70.1万人，比市场预期更低。失业率人数为714万，失业率上升至4.4%。劳动参与率下降至62.7%，时薪增速同比3.1%，变化不大。
由于调查时间较早，这份非农报告并未反映全貌。美国劳工部（BLS）指出，3月新增非农就业的统计时间为3月12日左右，失业率统计的时间为3月8日-14日，均在美国封城和关闭学校之前。因此，3月最后两周失业人数的增加并未反映在这份非农报告中。如果考虑后两周的数据，那么美国3月的失业人数或达到1620万，失业率或上升至10%。
但需要注意，3月新增的失业大部分为临时性失业（temporary layoff）。这与以往的经济衰退时不同，比如2008-09年次贷危机时，大部分失业为永久性失业（图1）。
什么是临时性失业？BLS将失业者分为临时性失业、永久性失业、完成临时性工作、主动离职、新进入劳动力市场者等几类。按照BLS的定义，那些失去工作、但被告知在6个月内可以返工或者他们预期可以在6个月内返工的人，属于临时性失业。
在这次统计中，BLS将那些因为疫情而没有上班的人也归为临时性失业，一些场景包括“我在体育馆工作，但现在所有都被推迟了”、“我工作的餐馆因为疫情而关门了”[1]。
那么，临时性失业者有多少呢？非农报告显示，3月较2月新增失业人数为140万，其中105万为临时性失业者，9万为永久性失业者。从失去工作的总人数来看，3月临时性失业者人数较2月翻倍，而永久性失业者人数变化不大（图2）。从比例来看，47%为临时性失业，而在2008-09年，这一比例只有20%（图3）。也就是说，次贷危机时大部分为永久性失业，而现在主要是临时性失业。
此外，3月因为疫情而未能到岗的就业人数大幅上升，这部分人在之后的调查中也会被算作临时性失业。数据显示，3月总就业人数显著下降，与此同时，有工作、但没有到岗的人数大幅增加（图4）。BLS认为，这其中有许多人是因为疫情被隔离（或自我隔离）而无法到岗，因此也倾向于将他们归为临时性失业。但在这次的调查统计中，他们中的一些人并未被严格归为失业，由此也带来了统计误差。这也是上述提到了失业率被低估的一个原因之一。
展望未来，我们认为4月失业人数会继续增加，失业率或上升至20%。第一，由于3月下旬美国各州陆续出台“禁足令”，学校和公共场所被迫关闭，这将导致临时性失业者进一步增加。部分企业开始裁员，也会增加失业人数。第二，那些有工作、但因为疫情隔离的人也将在4月的统计中被算作失业者。第三，疫情大规模蔓延后，无论是出于恐慌心理、还是经济下行带来的负面情绪，劳动者就业的意愿都会下降，这将降低劳动参与率，从而推高失业率。3月劳动参与率较2月下降0.7个百分点至62.7%，便是佐证。
分行业看，酒店休闲、零售交通等行业或面临更大压力。3月除批发、公用事业、信息业外，其余所有行业的从业者人数都在下降，其中休闲旅游业就业下降45.9万，降幅最大。这部分与特朗普颁布的欧洲旅行禁令有关，也充分反映了新冠疫情对服务业的冲击。从失业率来看，酒店休闲业失业率从2月的5.7%上升至3月的8.1%，增幅最为明显（图5）。由于目前美国疫情仍未出现拐点，预计这些行业在4月将会继续承压。
但我们也强调，针对失业问题要理性看待。首先，如果疫情逐步得到控制，那么临时性失业可能不会持续很久。从历史经验来看，临时性失业持续的时间显著低于永久性失业。比如，2008-09年，52%的临时性失业只持续了4周以下，而永久性失业持续4周以下的只有21%。另外，36%的临时性失业持续8周以上，相比之下，有73%的永久性失业持续超过8周（图6）。这一现象在2019年同样适用[2]。当然，如果疫情持续蔓延，一些临时性失业也将会转化为永久性失业。
其次，这次美国政府对失业者的基本保障力度较大，短期内或能显著降低家庭部门的现金流压力。我们在此前报告中指出，这次美国政府推出的2万亿美元财政法案（CARES）对失业者的补助可谓非常大方。法案为每名失业者每周增加600美元失业金，持续四个月。我们将每个州原有的最高失业金加上这次的补贴，再与各州的平均工资做对比，发现补贴后的失业金与各州的平均工资基本相当（图7）。也就是说，对低收入者而言，补贴后的失业金可能还会高于工资收入。
第三，美国家庭部门整体杠杆率不高，还本付息压力不大。次贷危机后，美国家庭部门一直在去杠杆，家庭债务占GDP的比例已从危机前的100%下降至70%。整体来看，居民的偿债压力也不算太大。
第四，失业人数快速增加也说明美国劳动力市场较为灵活，企业能够及时针对经济环境的变化而做出调整。这也是资源配置效率高的体现。一个反面的例子是日本和部分欧洲国家，由于长期以来形成的制度因素，这些国家的劳动力市场缺乏灵活性，企业在经济周期下行时无法及时裁员。对企业而言，这不利于其降低成本，增加了破产倒闭的概率。对全社会而言，“死板的”劳动力市场也不利于生产资源重新分配，降低了生产效率。正因此，我们往往能看到一些国家失业率很低，但同时经济增长也非常缓慢。
比起失业，我们认为更需关注企业面临的现金流压力。我们在报告《若无纾困，美国企业或熬不到夏天》中指出，经济停摆后，企业将面临现金流枯竭的问题。我们的计算表明，在极端情况下，美国非金融企业平均能够存活2.8个月。其中，零售业由于租金占刚性支出比例高，平均只能存活1.8个月（图8-9）。
尽管企业可以通过裁员降低成本，也有美国政府提供的纾困贷款予以支持，但如果美国疫情在4月底前还未出现拐点，生产和经营活动持续停滞，那么他们中的一些企业也很难撑下去。届时不排除投资者的悲观和恐慌情绪卷土重来，增加资产价格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