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疫情与股市的冰与火
孙兴杰
在特朗普签署了2万亿美元的经济拯救计划之后，美股结束了两连涨，三大股指大幅度下挫，市场分析人士认为，美股有可能重新进入下跌的态势。在过去二十天时间里，新冠病毒与美股缠绕在一起，在疫情防控和维持资本市场稳定之间寻找平衡。对特朗普来说，疫情防控就是拯救股市，股市上涨就是积累选票，服务于今年连选连任的核心任务。新冠肺炎对全球治理体系是一次突袭，尤其是在全球化的体系中让经济社会骤然处于“冻结”状态。美国启动了天量的货币、财政拯救计划，疫情防控也进入了战时状态，可以说美国进入了疫情防控和经济兜底齐头并进的新阶段，而美股以及全球经济的前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在多长时间能够让疫情“见顶”，多长时间取得疫情防控的胜利。
美国确诊人数已经超过20万，随着检测范围的扩大，确诊人数可能还有比较大程度的增加，数字看起来非常令人恐怖。对于病毒，虽然还没有完全掌握，但是对于传播路径、传播规律已经有了比较多的了解，80%以上的患者或可自愈，而重症患者如果得到比较及时的救治，死亡率可以控制在比较低的水平。这些经验和认知，减少了不确定性。
从3月初之后的二十多天中，美国疫情防控经历了几个阶段，最初，美国政府将新冠肺炎当作一场流感，联邦政府并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倒是各个地方政府比较重视，先后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资本市场的焦虑感通过一连串的暴跌体现出来，这其中有美国资本市场复杂的设计，但是整体来说，市场对新冠病毒的认识或者关注程度要比白宫深刻得多。
接二连三的熔断标志着恐慌情绪的释放，美联储降息到零，并宣布了无限量的量化宽松政策，事实上并没有让股市企稳，但是我们反向思考一下，假如各国央行都没有动作，股市是不是会跌得更多呢？只能说，美联储以及全球主要央行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到位了，能够减少的损失尽量减少了。回过头来看，美联储以及各国央行的反应是不是过度了呢？也许是，但是在“迷雾”中，谁都不能掌控局势，况且资本市场是一个自反性的场域。在这场全球大流行的疫情之下，央行可能想到了最坏的局面，采取的是顶格管理。
事实上，对于疫情的认识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一开始是将新冠肺炎与非典去类比，或者以非典作为参考，多数人判断还是比较乐观的，疫情会在4、5月份得到控制，美国总统特朗普也曾说，到4月份，病毒会热死。这是非典时期的经验，认为疫情结束后经济会有一个V型反弹。但随着对病毒认知的增加，新冠病毒并不会随着温度升高而消失。美股一连串的熔断让经济学家们的“参照物”从1987年的股灾一下子挪到了上世纪30年代，甚至有人说，这场危机要比上世纪30年代的危机更加严重。
美国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更是提出了新的历史分歧，全球历史将分为新冠肺炎之前和新冠肺炎之后。一个月之间，新冠肺炎变成了全球最尖锐的挑战，G20领导人的视频会这样只会出现在灾难片中的镜头在现实中上演了。应该说，对于新冠病毒的恐惧已经到了高点。美股的两次重要反弹与特朗普宣布美国紧急状态以及出台2万亿美元的经济拯救计划密切相关，但单纯的货币政策救不了美股，因为美股暴跌的直接原因并不是流动性危机，而是类似一场小行星入侵地球一样的意外冲击。
无可否认，新冠病毒的挑战打破了人们很多看法，需要反思的东西很多，重新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思考我们身处其中的社会体系的脆弱性等。从病毒变成了全球大流行的瘟疫，我们看到的是病毒沿着治理的断裂带在快速蔓延，如同一场疾风骤雨，雨终归会过去，治理机制完整、治理能力强大的社会和国家能够快速修复，缝合断层线。
确诊人数是评估疫情的重要的指标，但是防控措施、医疗资源、动员能力等也是评估疫情的重要的指标。同样的打击，抗击打能力强的人，不会伤筋动骨，但是弱不禁风的人，可能是要命的事情。在宣布紧急状态之后，美国进入了疫情防控的“全国时刻”，几十个州发布了“居家令”。国民警卫队开始进入纽约州、华盛顿州和加州，参与疫情防控。紧急状态赋予了总统诸多的非常权力和资源，特朗普已经启动《国防生产法案》，扩大医疗物资的生产。美国军方也宣布建设野战医院，启用医疗船等。
病毒带来了“锁闭”，对全球经济体系是整体性的冲击，生产几乎停摆，各国的政策几乎是一步到位的。美联储的政策力度已经超过了2008年，下一步有可能直接进入股市，这是前所未有的。与2008年出台的7000亿美元的刺激计划相比，美国政府几乎毫无分歧地通过了2万亿美元经济救助计划，原因就在于经济休克了。
休克，如果只是一击，经济可能会满血复活，但是时间越长，弱势组织或者细胞将坏死，如果是长期性的休克，可能就是死亡了。从这个角度，美国2万亿美元的救助计划，无疑是应对一场生死挑战，相当于为美国经济建造一个超级ICU。
对于个体来说，成年人年收入低于75000美元，可以获得1200美元的支票，未成年人是500美元。最近失业者遽然增加，救助计划中至少2500亿美元将用于失业保险，3500亿美元将用于小企业的贷款。当然，包括航空公司在内的大型企业也会得到救助。简单来说，这是制造了一个经济安全网络，构建了一个虚拟的经济运行的场景，居家隔离的劳动者、失业者以及停摆的小企业“假装”还在运转，以度过疫情的非常时期。
这些政策的有效性最终取决于在多长时间控制疫情，特朗普希望在复活节的时候能够回到正常，但是遭到了医疗专家们的否定。在历史上，大瘟疫曾经有过，但是却没有发生在像今天这样高度全球化的时代。高度互联互通为病毒传播提供了机会，这是全球化的成本，但是我们同样可以构建全球性的防控网络，分享信息、发挥医疗产业链的优势、协调各国财政政策，形成全球对抗病毒传播的态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