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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秦朔朋友圈

这几天,有篇叫《上海,正在虹吸北京》的文章,让我陷入了思考。里面说,上海迁入人口来源最多的是北京,而北京人口迁出的第一目的地也是上海。北京的房价已经是若干年前的水平了。加之最近在听老狼的歌《北京的冬天》,看了马思纯和霍建华的电影《大约在冬季》,挺想念北京的。

北京真的是个让人情感丰富多彩的地方,有太多的故事会发生,有太多的情绪来不及收拾,有太多的想法整理不清楚。不像上海,也许什么事情都会清清楚楚、分分明明、历历在目、简单明了。

去年上半年,我心里有个声音坚定地说,快写写各种城市吧。我的二十几岁,大部分时间在北京,然后出差跑各种城市、研究各种省市发展战略之类的宏观大课题。是的,有时候会显得很不接地气,但人的社会规则其实就在于分工,包括思维方式也是,总要有人被训练得从大处先开始思考问题,有人则必须先关注细节。每个人在某段时间内,特别是较年轻的时候被强化训练过,效果是不一样的。

这几年观察城市的发展,也是我一直保留的习惯。从事媒体相关工作的这几年,城市的变化似乎更加明显,无论是城市的特色战略发展、各种花样的创意抢人方式,其“主角性”和“平台性”越来越强烈。

于是我真的写起了城市系列,在秦圈写了深圳、上海、青岛、无锡、宁波、广州、长沙、郑州、福州、成都、佛山、东莞等。据说有一两篇还获得了当地政府的数次内部会议的肯定。

一直不敢写北京,下不了笔,情不知所起,也不知道往何处深。于是这篇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研究问题式的议论文,更会像一篇散文随笔,今天是周末,就听我讲讲故事和浅见吧,各位读者们。

我好像没有故乡感,不像是一个定居者,也没有漂泊感。我觉得所有城市我都可以呆,可以闯,我不怕转型,更不怕变迁。我没有固定的土壤,但我认为我自己是有根的,在哪里都可以吸收养分。

我和北京的同学们曾戏称,我们是“学术型走南闯北族”。哪里有机缘(不是机会,是机缘),就会去哪里,非常轻盈地就走了,“轻轻地我来了,正如我轻轻地走。”

我有个师姐,虽说在北京读研,但她大半的日子是在日本东京做交换生,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不到半年,就去了成都进行日式插花艺术的创业,现在在卡塔尔的多哈,一个人带孩子兼继续学习研究花艺,写公众号,反正世界各地那里都可以写,都可以学。当然,她去多哈,主要因为有个在华为的驻外工作的老公。

我有个女同学,读完研之后去了新华社工作,前几年还因工作跑了南极北极,最大的愿望是做战地记者。后来辞职去了杭州阿里巴巴工作,没几年又去了天津做投行业务和投资。看她,城市和职业,换得非常顺畅。走南闯北的,看似毫无障碍。

我有另一个女同学,读完研之后刚好汶川地震之后需要建设,当时还受到温总理的当面鼓励,于是从镇上开始干起来,一路到县,到市。我们那代同学,还有非常多愿意去很边远、很边缘的地方的人,跟上一代人没有丝毫区别。

我有另外两个女同学,分别在北京、深圳工作一年后,就去闯荡世界了,一个曾在非洲发展银行工作,把非洲国家都跑遍了,现在在伦敦的欧洲复兴开发银行工作,另一个在纽约的世界银行工作。

我还有更多的同学,读完研,继续到美国、英国、德国等地读博士,然后回到北京、上海、杭州、南京、武汉等这些城市的高校当老师,有些已经是教授和博导了。

真正按部就班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工作生活的,其实是少数派。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都是具有现代性的,像一棵以色列高科技农业培养的植物一样,只要一点点水分和养分就可以生存得不错了,我们的背景里原来什么都没有,后来却可以拥有广大的天空和海洋。

我们从来不必在意,到底要留在哪个城市,但都是从北京出发的。闯过北京的,似乎去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不难了,也很容易有机缘去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北京从来都是包容和开放的,也不会一定要把人留住,对于人的来来往往,她看得有点淡。

我个人认为,她的力量一直是发散型的,各种类型的人都可以在她这里吸收养分,她输送出去的从来都是人的多样性、才华的多元化。从某种意义上说,城市不就是为了塑造人,塑造多样化的人才和美好的生活方式而存在的吗?

有人说,北京总是虹吸周边的资源,包括水啊、能源啊,但另一方面可以这样理解,北京吸收这些硬性资源,促进了一大批软性资源和人才等软实力的培育,这样,能更好地向全国各地输送多样的人才、输出多样化的发展和生活方式。

我觉得,我们拥有的轻盈的闯世界的能力都是北京和上海这两个超级大城市的教育和生活经历给的。北京和上海的复杂性成就了我们。秦朔老师说,北京是天下,上海是世界,广州是人间,深圳是未来。天下和世界,总有我们活的各种方式和手段。

就我自己而言,18岁开始在这两个城市生活,我始终可以像个隐居者一样,静悄悄地活着,其实没有很强的野心也可以在这两个城市活着。我不像我的同学们一样目标明确,我大体活得有点自由散漫。但同样的,我也拥有那种超级大城市赋予我们的随机应变性,我总认为,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不依赖任何熟悉的人群而重新开始,去哪里都可以活出一点生机来。所以,迁移又如何呢?变迁又如何呢?不过就是常态罢了。

回到文章最初提到的现象,北京和上海之间的人口迁移问题。作为一直在上海北京之间兜兜转转的人,总觉得这两个地方就是跷跷板。无论是房价、雾霾还是增速。怎么说呢?

零几年我从上海去北京,上海房价已经高企,北京房价相对很便宜;过了2010年后,北京房价异军突起,两三年后,我又从北京回到上海,发现上海房价低北京不少,然后2015年上海房价又暴涨。其实我是完全可以抓住两边的机遇的,刚好都踩上了彼此的相对低点,可惜那时候我脑子里都是诗和远方。

不仅是房价,雾霾也是,第一次北京大雾霾的时候是在2013年初,我在五道口徘徊了十分钟,就高烧至39.5度,没多久回到上海后,上海也开始雾霾,连雾霾都会尊崇这个游戏规则,你方唱罢我登场,持续循环,你追我赶,从不停止,躲无可躲。

另外,十几年来,上海和北京的经济增速,也是今年你快一点,明年我快一点。就连前些年上海被北京、深圳、杭州等城市的互联网发展势头盖过,2019年的数据也开始很漂亮。

这两个地方,天生一对,不能割裂。她们彼此特别了解对方,她们的好和坏,彼此知道得清清楚楚。

每个国家都几乎会有“北京和上海”这两个城市类型,比如美国的华盛顿和纽约,以色列的耶路撒冷和特拉维夫,澳大利亚的堪培拉和墨尔本。有这样的Couple存在是何其幸运,总觉得会有无数的故事和传奇诞生,无数的情结和心境可以缔造和存放,她们甚至丰富了人生体验。

城市是保存记忆最好的空间。你在这里住过的年份,都好像会封存起来,包括你的青春,你关注的话题,然后你离开后,你似乎都不会老去。怎么说呢?比如我印象中的海淀中关村,一定不是网络上的海淀妈妈的极端焦虑,而是年轻时候的真正的理想和奋斗轻盈感。

我们都是城市化过程中的一员。我已经说不清楚我是哪里人。在北京上完学,在有国企背景的机构工作,自然取得了北京集体户口。然后又从北京迁到上海,工作生活,目前我还不知道我的档案和户口应该怎么办,因为处理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还好我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不然内心里一定非常焦虑。

互联网前辈梁宁说,“人一通透,就不怎么算小帐”。我倒真不是通透,只是,我很容易心累,一累就不想在乎那么多。每一天,我只能专心致志地关注一件事,不然就会三心二意,毫无积累。

我的很多师兄师姐们,同学们,走政途的和当教授的多,而我没有体制路线的追求。来上海后,我也没有上海户口,就在上海像隐居一样,不想惹是生非,就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照顾好孩子,写写东西,无灾无难就好。一线城市是最适合隐居的,所谓的大隐隐于市的乐趣,我是稍微尝到了的。我记得我打赏开启后的第一篇文章就是《你在上海“隐居”吗?》。

这几天突然想起来一段往事,那时候有个偶然的机会上了一辆在以色列服役三十多年的军人的车,一个快两米高的硬汉。那车真是脏乱到一定境界,车上全是脏衣服、牛仔裤和灰尘,我们三个女生只想找一个干净的地方上厕所。结果他带我们翻越了两个山头,还不忘给我们指点风景。

除了我,一个女生是创业成功把公司卖了大几千万的前辈姐姐,另一个是国内一线男星的艺人经纪。无意中,我们聊起来,在北京的生活。那个创业前辈姐姐说,公司卖掉之后,我有一段就在家躺着,什么都不干,连书都不看,就偶尔谈谈恋爱。在北京隐居着。

我太羡慕这样知止的生活了。她非常有思想,总能用一两句话把问题和事物描述得特别精准,并且令人动容。你看,北京就是这样养思想家的。她不是懒惰,她是自由。能把想干的事情干成,也能获得真的平静。

半个月前,随青腾汇去拜访了一位前辈朋友,雪榕生物的菇爷,他在上海奉贤有一处非常古风的厂房,在那二十几年都做着同一件事,就是菇类的专业培植,而他研究易经也几十年了。感觉也蛮像隐士的。他给我们讲解了他的一句最喜欢的话——“中正立而万变通”,此句来自南宋杨万里的《诚斋易传》,中正就是不偏不倚,万变是各种变化,即中心思想形成了,具体事情就迎刃而解。人生就是这样,决定用一生投入一件事,任何的困难大多都会被克服的。

其实,你看,在特大城市,并不一定是别人经常描绘的那种物欲横流、焦虑焦躁、吹牛拍马的场景。你不在北京和上海闯一闯,都不知道大城市里也有绝美的田园,有奋斗的梦想,也有心之所安之处。

大城市其实是最不孤独的,因为你预设了自己的孤独,准备好承受一切,最后发现现实并没有那么孤独。

跨年的时候,去听了罗振宇老师的《时间的朋友》,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些刷屏的金句,而是那句:“找到我的第一个小抓手”,因为既然人的发展已经从电梯模式变成了攀岩模式,那么抓手就何其重要。特大城市不欢迎人吗?不,都是有抓手的,罗老师说,你可以先做个快递员啊,勤奋点奔跑起来,月入过万是容易的,然后一点点地积累啊,迭代啊,找机缘啊。

我认识两个朋友,就是初中毕业就在大城市闯荡的,说北京就是他们发展的福地,有一个还是我唯一一次非去求着当好朋友的,他就是从快递员干起来,经历传奇到可以写两本书,现在创业很成功,估值早就超过一百亿了。80后,比我大不了几岁。人间有这样的人存在多好,多有趣啊。

你看,生活如此多姿,生老病死都只是一点点情节,还有更多纠结、矛盾、煎熬、通透、灵性、感动,值得我们注意。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自己凭自己的自觉、专注,不顾一切地努力奋斗,除了极大的城市。

极大的城市必然存在各种各种的、你想的到的想不到的各种人,这个生态是极其丰富的,是具有出产不同物种的能力的。而高贵的精神和灵魂也必然能够存在,并且总有它自己的传承传播的路径,不必害怕世道沦落,因为总有人会爱慕、愿意全身心呵护高贵的存在。

见的人多了,就能觉得人生真应该是多种多样的。真的没有必要追求大部分人都追求的东西,包括所谓梦想和幸福。不必拘泥于外在的一切,因为外在一定会限制自己。

张小龙最近说:从前一个人的世界,是由他的脚的行走半径来决定的,现在,一个人的世界的大小,是由他获得的信息的宽广来决定的。

其实,信息在哪儿呢,在人更多的、人更多元的地方呀!

北京和上海,这两个城市,到处都是人生剧本和作品展览的地方,每件事业,都可以去安放和排布的地方。不过两个地方,气候都不是极佳的。北京的干燥和雾霾、上海的阴冷都让人害怕。于是也有人跑到广州和深圳去。但并没有“逃离北上广”那种逃离感、仓皇失措的感觉,都是一个人自己自由的决定。人们已经少了很多安土重迁的情怀了。

2019年,上海的人均GDP被北京超过,GDP第一的位置也会被北京挑战。北京今年表现出来的能力确实令人惊叹。

1978年,上海的GDP是北京的2.5倍,1988年是1.6倍,2018年只差2000亿了。去年的数据估计还有一个月出来,我们到时候再分析,估计会旗鼓相当了。

北京,强大的政治、文化力量,在短时间内,没有任何城市能够代替。上海虹吸不了北京,北京也虹吸不了上海,两个城市是互补的。

这几年,北京的上市公司总市值、第三产业增加值及比重、本外币存款、居民财富总值均好于上海。北京真的是不太在乎外在的,藏龙卧虎,是个不能以层次去区分的地方,里面全是人与人之间密切的联系,高度磨合、复盘、训练、互动。所有的潜在收益和红利,都靠不确定的公式计算,并自然涌出,都不必等待。

有人说,开拓中国的各个方面的眼界,政商学都要去北京。在那里资源以非自然的方式聚集,也以非自然的方式分配。

所以,北京更需要超凡脱俗的才华、智慧、运气和魅力,所有的一切,都是摸着石头,寻找某一个有缘人。而上海,可以由一条小路,遇到一群人。

有人说,北京是一个建立在前现代化协作体系下的后现代化城市,而上海,是一个建立在现代化协作体系下的现代化城市。

上海是近代以来,现代化过程时间最长,也最充分的地方,秩序、规范、专业性举国无双。而北京始终是个艺术化的、先锋的城市,对于某些人而言,更能出产传奇。

其实,中国人因为有这两个城市这样的复杂的发动机和完美的机床,将一直所向披靡。中国好吃好玩好看的地方,太多了。而北京、上海,独一份复杂的美。

责任编辑:梁斌 SF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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