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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礼辉:深化金融供给侧改革 用区块链解决信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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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财经讯 12月14日消息,由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主办的“第二十一届北大光华新年论坛”于12月14日在北京举行。论坛的主题为“奋进新时代、探索新动能”。中国银行前行长、第十二届全国人大财经委委员李礼辉出席并演讲。

李礼辉强调,金融配置失衡,需寻求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赋能实体经济的可行路径。他指出4个偏低:一是民营企业融资占比偏低,二是上市银行的估值偏低,三是直接融资占比偏低,四是固定资产投资动力偏低。

他表示,“同一阶段并存的4个偏低,应该有内在的联系。”由此他又指出,金融资源配置存在四个局限:

第一,传统信用模式的局限性。信息不对称放大了传统商业信用的缺陷,容易造成底层信用隔离,民营的小微企业大多资本实力弱,风险成本高,信用价值低,融资难,融资贵。

第二,行政手段的局限性。大型银行如果只是在小微金融市场“掐尖”,那只是一批优质的小微企业从中小银行到大型银行的信贷“搬家”,未必能够显著增加小微企业信贷供应的总量,并且可能迫使中小金融机构“降维”经营,承担过高的风险成本。

第三,初级资本市场的局限性。我国的资本市场仍不够成熟、不够完善。

第四,民营企业的局限性。大多数民营企业的成功经验局限于房地产、资源开发、基础设施建设、通用工业制造、传统服务业等领域,只有极少数的民营企业较早启动转型。

他强调,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必须着眼长远,务实可行。对此他提出几点建议:

第一,建设数字信任机制。运用大数据技术发现信用,应用区块链技术解决信任问题。

第二,完善市场化定价机制。商业银行合理的信贷定价,应该覆盖风险成本和资金成本。

第三,完善财政税赋制度。调整小微企业的税赋结构,减少中间税,细分所得税;适当扩大小微金融业务税赋优惠,对金融机构发放给小微企业的贷款,免除或大幅减少增值税和所得税。

第四,完善资本市场。鼓励长期投资,吸引并规范保险、养老基金等长期资金入市。

以下是嘉宾发言全文:

激发活力 纠正失衡

金融资源配置失衡,是一个经常被提起、一直难解决的问题。很有必要探讨深层次的原因,寻求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赋能实体经济的可行路径。

当前有4个偏低。

一是民营企业融资占比偏低。

在税收、GDP、技术创新成果、劳动就业、企业数量等方面,民营企业对国民经济的贡献度是5 6 7 8 9,即50-90%。

金融资源配置渠道包括银行贷款、债券发行和股票融资,目前还没有区分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官方汇总统计数据。根据统计局、人民银行、财政部、银保监会披露的有关数据测算,2018年末,民营企业贷款占企业贷款的比重在40%左右,债券融资的占比较低,民营企业负债总额占企业全部负债的比重在30%左右,这与民营企业的经济贡献度是倒置的。

二是上市银行的估值偏低。

目前,A股市场平均市盈率14.39,平均市净率1.63;而银行板块平均市盈率只有6.55,平均市净率只有0.8。

三是直接融资占比偏低。

2019年1-3季度,我国社会融资规模增量18.74万亿元,其中直接融资(企业债券与非金融企业境内股票融资)规模为2.62万亿元,占比14%,同比提升1.64个百分点,但仍然远远低于发达国家水平。

四是固定资产投资动力偏低。

2018年,我国最终消费支出对GDP增长贡献率76.2%,高于资本形成总额43.8百分点。与之相应,这2年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一直偏低,这将削弱持续发展的动力。

2019年1-10月,全国固定资产投资增长5.2%,其中高科技产业投资增长14.2%,提示产业结构优化的趋势。但民间投资仅增长4.4%,比2018年同期回落4.4个百分点。第一产业民间投资增长-2.4%,回落15.8个百分点;第二产业民间投资增长2.3%,回落3.5个百分点;第三产业民间投资增长6.8%,上升1.4个百分点。

同一阶段并存的4个偏低,应该有内在的联系。我尝试做一些综合分析。

第一,传统信用模式的局限性。

讨论民营企业经济地位时,人们更多关注民营企业在税收、GDP、就业等方面的贡献度。还有一个值得强调的指标是9,即民营企业数量占全部企业的90%。这表明,民营企业的绝大多数是小微企业,国有企业的绝大多数是大中型企业。

传统的信用模式有明显的局限性。由于信任需要积累,因而信用的建立需要较长的周期,信用形成的成本高;由于必须经过可信任的中央节点,小范围的经济行为难以成为社会认可的信用记录,信用可及的范围小。信息不对称放大了传统商业信用的缺陷,容易造成底层信用隔离,民营的小微企业大多资本实力弱,风险成本高,信用价值低,融资难,融资贵。

第二,行政手段的局限性。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11月召开的民营企业座谈会中提出,要大力支持民营企业发展壮大。会后各部门和各地政府密集推出支持民营企业、小微企业的发展一系列政策措施,已经取得初步成效,特别是显著改进了我国的营商环境。世界银行《全球营商环境报告2020》中,我国营商环境全球排名第31位,比1年前提升15位。

不过,一些行政化手段的实际效果有待考察。例如,规定大型商业银行对小微企业贷款的增长指标和利率上限。2018年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为1.83%,穆迪测算的民营企业不良贷款率为4.2-4.7%。信贷定价如果未能覆盖风险成本,就难以持续经营。大型银行如果只是在小微金融市场“掐尖”,那只是一批优质的小微企业从中小银行到大型银行的信贷“搬家”,未必能够显著增加小微企业信贷供应的总量,并且可能迫使中小金融机构“降维”经营,承担过高的风险成本。

第三,初级资本市场的局限性。

我国的资本市场仍不够成熟、不够完善。2017年我国上市公司市值相当于GDP的71%,美国、日本分别为166%和128%。我国股票市场投资者换手率偏高,2019年1月上交所和深交所换手率分别为120%和266%,而香港、伦敦证券交易所的换手率仅为44%和49%。债券市场中商业银行持有国债的占比偏高,保险公司、基金公司的参与度不足,国债换手率低,不利于货币政策的有效传导。我国资本市场准入难,退出也难,每年退市率不到0.5%,而国际主要资本市场的退市率处于2%-10%之间。

第四,民营企业的局限性。

改革开放的40年,是我国民营企业成长进步的40年。40年中的前30年,总体上经济的外延张力大于内涵张力。大多数民营企业的成功经验局限于房地产、资源开发、基础设施建设、通用工业制造、传统服务业等领域,只有极少数的民营企业较早启动转型,成功实现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形成核心竞争力。这几年,我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转换为高质量增长,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大多数民营企业还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适应的过程。而且,由于民营企业平均利润率下降,融资难,也就限制了民间投资的动力和能力。

金融稳,经济稳;金融增值,经济才能增效。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必须着眼长远,务实可行。

第一,建设数字信任机制。

数字信任的价值在于,可以在信任未知或信任薄弱的环境中形成可信任的纽带,节约信用形成所需的时间和成本,加持商业信用。数字信任的主要优势是高效率、低成本的普惠性。一是运用大数据技术发现信用。例如,蚂蚁金服、微众银行等新型的金融机构,通过数据挖掘发掘普罗大众的信用价值,推进信用普及,为数百万户小微企业发放贷款。二是应用区块链技术解决信任问题。以算法程序表达规则,只要信任共同的算法程序就可以建立互信。通过编程化的智能合约,可以自行确定并自动执行交易各方认同的商业条款,可以引入法律规则和监管节点,确保价值交换符合契约原则和法律规范,避免无法预知的交易风险。例如,在供应链金融场景中,应用区块链技术建立多方协作架构,可以将核心企业信用传导至更多层级;可以将商业约定纳入智能合约,防止资金挪用和恶意违约。人民银行在深圳推出的贸易金融区块链平台,可以实现供应链应收账款多级融资、跨境融资、国际贸易账款监管、对外支付税务备案表等业务上链运行。

第二,完善市场化定价机制。

商业银行合理的信贷定价,应该覆盖风险成本和资金成本。对于享受财政补贴和央行定向降准优惠的信贷业务,应该以覆盖经补偿后的平均风险成本和资金成本为基准,限制上浮的幅度。完善市场化定价机制,才能办真正的银行。

第三,完善财政税赋制度。

2019年税赋制度改革的步子是最大的,减税降费2万亿元,提高企业应纳税额起点,降低增值税率,有利于降低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的实际税费负担。税赋制度还有深化改革的余地。一是调整小微企业的税赋结构,减少中间税,细分所得税,原则上做到有盈利纳税,无盈利不纳税;增加税前扣除,适当调整税基,对科研和技术创新投入、职业培训投入予以税前扣除。二是适当扩大小微金融业务税赋优惠,对金融机构发放给小微企业的贷款,免除或大幅减少增值税和所得税,补偿银行承担的部分风险成本,支持小微金融“维稳”。

第四,完善资本市场。

鼓励长期投资,吸引并规范保险、养老基金等长期资金入市。扩大资本市场双向开放,促进投资便利化,完善人民币跨境使用政策,完善离岸人民币市场流动性服务框架。加强资本市场制度建设,以科创板为试点,探讨注册制改革的可行路径,规范上市公司停牌、退市制度。完善债券市场信用评级制度和债券市场违约处置机制,支持境外主体在境内发债融资,鼓励境外投资者投资中国债券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