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红豆”第三代掌门人接棒之后
企业的每一代传承，体现的更多是“服从与担当”，父亲如此，周海江自己也是如此。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谢芸子编辑｜李薇
图片来源｜被访者
“朴实而随和，不介意下属的打趣，能够用简单的道理讲述经济周期，从衬衫到外套都是‘红豆制造’。”2005年，《中国企业家》采访红豆集团原董事长周耀庭时，用了上述文字形容他。
近期，现任红豆集团董事长、CEO周海江接受《中国企业家》专访时，记者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些他父亲周耀庭的影子。周海江语气和缓，举手投足间透着些许书卷气，某些抽象的东西在父子二人之间得以传承。而红豆这家企业，也倾注了周家祖孙三代的全部心血。
2017年1月，周耀庭因年龄原因辞去红豆集团董事局主席一职，周海江随即接任。而红豆集团发展至如今的规模，周海江早已不太参与各项目公司的具体业务运营，更多扮演的是大股东的角色，即把控大方向，通过董事会去影响到公司决策。
这些年，红豆集团似乎正在淡出人们的视野。对于“红豆”，北方的消费者更多还停留在“居家内衣”的印象，这也与红豆集团处于江苏南部的地理位置难以分开，周耀庭与周海江两父子的做派也确实低调。
但事实上，红豆集团远不止纺织服装领域，红豆早已把触角伸向了橡胶轮胎、大健康及商业地产甚至金融等领域。对于企业的多元化，周海江的策略是子公司高度专业化、母公司适度多元化。
三代传承
时针拨回1957年4月。
周海江的爷爷周林森决定把自己的小作坊和蔡元生的小作坊合并，两人创立了港下针织厂，以弹棉胎、扎扫帚为主要业务。这是红豆集团的前身，也是周海江可以追溯到的有关红豆的“最初记忆”。
1983年6月，周海江的父亲周耀庭接到指示，希望他从港下镇荡上村党支部书记的岗位调任到港下针织厂厂长，彼时港下针织厂濒临倒闭。周耀庭童年时期经常在港下针织厂玩耍，对这个工厂有着一种非常特殊的情结。临危受命，他将针织厂的担子放到了肩上。
一天，在面对沉积如麻的库存货品时，周耀庭想到了港下镇附近的千年红豆树，便想到了“红豆”这个名字，红豆的相思情谊也非常适合内衣等针织产品。周耀庭当机立断更换了产品的商标，“红豆”得以诞生。
此后，周耀庭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从信用社贷款了6500元启动基金后，周耀庭又决定采取当时正流行的“带资进厂”制度，即每名员工携3000元进厂，三年后本息归还。
在早前《中国企业家》的采访中，周耀庭回忆这段历史时仍充满感触，他透露，到了最后全体员工也没有要回款项，都是“自愿入股”，跟随企业一同享受了“资本回报”。他强调：“那种人人都有、平均所有的经济无法发展，我一心想把它变成股份制。”这或许也是周耀庭始终不认为红豆是家族企业的原因。
1988年，周海江在周耀庭的劝说下从河海大学辞职回乡。在父亲看来，“周海江的主意多”，彼时的红豆也更希望年轻人加入，而深圳大学毕业的周海江再适合不过了。不过，周海江母亲对他回乡的决定表示反对，在当时更多人看来，这几乎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毕竟周海江是村里的第一位大学生，而港下针织厂只是一个乡镇办厂。然而，周海江大学学的是企业管理专业，在大学任教并不是心之所向，在接到父亲的邀请后，他毅然决定“下乡创业”。
周海江回归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是销售。上个世纪80年代，纺织品实行计划配给制，全国每个地区都有国营纺织品销售站，周海江只需去固定的销售站，说服其购买产品即可。1992年，红豆开始系列化生产，“小平南巡”后，红豆便彻底成为了企业。随着人才的不断引进，红豆也开始进入现代化的管理时代，正是在这一年，周海江成为红豆成衣二车间的车间主任，在重新制定车间制度后，又提出“创名牌”的营销策略，在中央电视台投放了160万元的广告费用。
当《新闻联播》的主持人穿着红豆的“护士衫”走进演播厅后，红豆品牌得以畅销大江南北，红豆集团也因此赢得了第一桶金。
1993年，红豆开始推进股份制改造。在周耀庭的印象中，《经济日报》在这一阶段发表过一篇《大梦谁先醒》的文章，对于红豆而言，股份制改造无疑是划时代的决定。在周海江进入决策层后，也开始推行“内部市场制、母子公司制、内部股份制和效益责任承包制”四大制度，企业活力进一步释放，四大制度也成为了红豆壮大的关键。
1995年，资金充裕的红豆希望谋求多元化发展。在收购上海申达摩托车厂后，周海江决定进军轮胎产业。三年后，红豆摩托车轮胎便以超过300万条每年的超高销量，登上了行业头把交椅。
2004年9月，周耀庭宣布“让贤”，在经过红豆集团50名大股东的三轮“海选”后，周海江稳稳地接住了父亲传承的“力”，红豆也进入了新的纪元。
“我一直宣传一个很重要的观念，很多企业家在培养接班人的时候都会犯同样的错误，他们喜欢在助手中选择一把手，而红豆之所以能够接班成功，是因为在一把手中选择一把手。”周海江告诉《中国企业家》。
周海江补充，在1995年到2004年之间，父亲都是高薪在外聘请职业经理人。2004年周海江参加CEO竞选时，还有其他20余名优秀员工共同竞争，“一定要把子女或者接班人放到底层去训练，如果没有一线的经验，再优秀的副手成功的概率也不会超过50%。”
加盟联营模式的成功
红豆能够在前期如此成功，和周耀庭的努力及“善决断”无法分开。对于父亲这一辈的成功企业家，周海江一直认为有两个共同的特点。
首先是好学习。周海江始终对员工讲，一个人的成功跟文凭不一定正相关，但一定和学习能力正相关。在周海江的印象中，父亲始终是好学的：“我刚加入工厂的时候，父亲就带我到处去看厂，倒闭的厂会领我看，做得好的厂也一定会带我去看，实际上他非常愿意琢磨、学习，并吸取人家的经验教训。”
第二就是敢决断，不是完美主义。很多人是完美主义，但对于企业负责人来讲，这是很要命的。“追求完美的过程会失去决策的机会，宝贵的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领导的优柔寡断一定会造成麻烦。”周海江感慨。
当然，红豆集团的发展、尤其是主营业务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
1995年，红豆已是颇具规模的服装企业。但红豆也曾因库存吃过亏。“我们也有过很多库存滞留，我们做了几十年服装，各种弯路都走过。”周海江告诉《中国企业家》。
然而与其他因库存危机一蹶不振的国产服装企业不同，2012年，红豆摸索出了“零库存、全托管”的加盟联营模式，与主打内衣、针织床品的红豆居家相比，男装的发展更能反映出加盟联营模式的可贵。
徐建丰是红豆男装的运营总监，20年前就在红豆集团负责男装项目。在徐建丰的介绍中，红豆男装的发展主要有两个时间节点。1998年起，红豆男装开始打造流通市场的新渠道，从经销批发的模式向连锁专卖的模式转型；2012年，红豆男装开始全面运用“加盟联营”的管理模式。
2001年，主打男装品类的“红豆股份”在上交所正式挂牌，成为红豆集团旗下第一家上市企业。2010年左右，红豆股份也与其他国产服装品牌一样，陷入了危机，正是在那时，红豆开始数字化转型。
徐建丰介绍，加盟联营的模式更偏向于投资行为，加盟商除需达到一定资质进行资产投入外，门店从选址、装潢到运营管理，皆由品牌方负责。这种模式虽然相对较重，但却可以直接收集到零售终端的数据，以便于总部在掌握单品销售额后快速翻单，搭建柔性供应链，降低库存积压。因为独有的加盟联营模式，红豆男装快速摆脱了大量库存的影响。
即便如此，在国际快时尚品牌都铩羽而归的当下，谁都无法否认服装行业难以赚钱的事实。
截至目前，红豆男装的最新门店数为1338家。2016年到2018年，红豆股份旗下服装板块的营业收入虽然持续上升，分别为13.42亿元、18.14亿元与23.40亿元，但毛利率却连年下滑，分别为30.28%、29.87%与28.27%，且这还是在整体服装行业不断提振的基础上。
与其他服装业态相比，男装是盈利较强的板块。有资料显示，雅戈尔、海澜之家、七匹狼等品牌的毛利率都在40%以上。但在2019年上半年，服装鞋帽行业再度急转直下，男装市场也受到了一定程度震荡，竞争在加剧，本就处在转型期的红豆男装也意识到了危机，主动拥抱变化。
在徐建丰看来，在多年的转型升级下，红豆男装已在线下、线上积累了一定规模的优势。2018年4月，红豆男装与京东签署无界零售合作协议，双方将在未来打造更多的智慧门店，实现数据共享，以便企业做出更好的决策，实现精准营销。
而在品牌风格上，红豆男装也越来越倾向年轻化。2019年8月，红豆推出轻鹅绒系列产品，一经推广便受到消费者的广泛欢迎。而在零售渠道上，红豆也在尝试与更多购物中心合作。此外，在“向上”的同时，红豆仍表示不会放弃二三线主要市场。
在接受《中国企业家》电话采访时，徐建丰正在红豆男装米兰时装周的会场，这是红豆男装第一次站在国际时尚的舞台上，以ODM贴牌模式为主的红豆，终于第一次与世界时尚真正接触，正如徐建丰所言：“一切都是为了学习。”
鸡蛋要放到哪几个篮子？
以纺织服装起家，经过60多年的发展，红豆集团现在的主要产业包括纺织服装、橡胶轮胎、红豆杉大健康、商业地产四大产业。
在主营业务纺织服装领域，红豆男装即“红豆股份”已实现上市，红豆居家、红豆家纺、红豆童装等品类均在服装纺织业态下；2016年9月，红豆轮胎板块通用股份也在上交所成功上市；此外，大健康领域下的红豆杉股份选择在新三板挂牌交易，忽略流通较弱的红豆杉股份，红豆股份及通用股份市值相加已突破130亿。
不能忽视的是，在周海江的介绍中，红豆的居家内衣品类虽不在上市公司之列，但在行业中，市场占有率为第一，且居家内衣的营收较红豆男装更大。从这样的角度来看，坚持主营业务的红豆，或许要比跨界新能源的杉杉更加稳健。
在红豆集团的上市公司中，通用股份的前景不容忽视。通用股份董秘卞亚波曾告诉《中国企业家》，红豆有建设“百亿通用”的计划，目前通用股份的销售额在40亿元左右，除无锡以外，已在泰国投资建厂。
周海江目前的判断是，只要坚持把四大产业做实做好，就会有永远做不完的市场规模，“做产业，既不能把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也不能篮子太多。世界上最赚钱的公司都是高度专业化的，多元化弄不好就是陷阱。”
关于红豆集团的多元化，最新的消息是锡商银行的获批。
对于民营银行领域而言，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2019年9月17日，红豆股份发布公告称，拟出资发起成立的无锡锡商银行已正式获批，拟注册资本20亿元，其中，红豆集团持股达到30%，将成为第一大股东。
公开资料显示，锡商银行是我国第19家民营银行，也是2019年以来获得批准的第二家民营银行。有媒体评论称，我国民营银行或将迎来新一轮的发展机遇。
“中国的资金虽多，但真正落实到有需要的实体经济上的却很少，其中的原因是双方的关键点没有打通，而物联网金融正是把产和融结合到一起的关键。”早前，周海江就曾表达过相应的观点。
实际上在2013年9月，国家工商总局就已经核准了锡商银行的企业名称，6年过后，红豆的金融梦终于实现。
从1957年的港下针织厂到如今的集团化企业，红豆经历了60余年的接力，周海江希望红豆至少能成为百年企业。在他的观点中，企业的每一代传承，体现的更多是“服从与担当”，父亲如此，他自己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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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杨倩 校对：张格格 审校：任颖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