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大师”沈巍,猎奇滤镜下的顶流网红
文丨锋芒智库,作者|大静
2019年的开头极为魔幻,这种魔幻,体现在顶流网红的改弦易主上。
2018年的顶流网红代表,男有出自抖音的摩登兄弟刘宇宁、已经出道的费启鸣,女有斗鱼一姐冯提莫。一个是身高187cm、一唱成名养活了整条丹东老街甚至登上《歌手2019》的小哥哥,一个是长了一张初恋脸已经变成综艺新秀的国民弟弟,一个是稳坐主播界头把交椅风靡宅男圈的小姐姐,他们延续了雪梨、张大奕等电商网红时代的出圈规律——有颜值或才艺等一技之长,符合主流审美,靠着积累出来的路人缘和可遇不可求的运气,晋身顶流网红。
换句话说,他们的顶流之路尚且有迹可循。然而近几个月来,顶流网红的画风突变,先是“发际线小吴”,再是戴着橙色假发的“女装大佬”毛毛姐、“口红一哥”李佳琦,如今最热的,是一位捡了26年垃圾的流浪汉。
在这一批非典型顶流网红的诞生过程中,“一技之长”的出圈规律已经失效,无论是网友的围观,还是全平台流量的倾斜,“猎奇文化”都成为了主导因素。
“猎奇滤镜”下,新顶流网红诞生从捡了26年垃圾的流浪汉,到网红争相“朝拜”万人瞩目的大师,沈巍的走红有点像出黑色喜剧。
百度指数搜索结果显示,3月18日,“沈巍”两字的搜索指数由前一日的4118飙升至82330,爆发式增长到历史最高峰值,我们以2018年的顶流代表冯提莫和摩登兄弟当天的数据为参考,“沈巍”的搜索指数是“冯提莫”的11倍,是“摩登兄弟”的39倍。此外,其近30天数据相较去年同期环比增长1156%,资讯指数则环比增长5277%,换句话说,沈巍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进入顶流网红序列。
其走红原因不难探讨,对于网友来说,他们惊诧于这位衣衫褴褛、在垃圾桶里找吃食的流浪汉,竟然是个书痴,熟读《论语》《战国策》《朱子家训》《尚书》《左传》等国学名作,满腹经纶且出口成章,能讲出“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先知先觉者和疯子仅一步之遥”、“不是我懂得多,而是现在的人书读得少”等金句。而他的流浪、他自发性的捡垃圾、不接受任何外界援助,也是因为他是个身体力行的环保主义者,提倡垃圾减量、垃圾回收的理念。
这种外在和内在上形成的鲜明反差,塑造了一种真实的稀缺人设,满足了网友们的猎奇心理,线上“围观”沈巍成为一股风潮。
在短视频平台自带的流量分发机制下,视频以病毒式传播的速度发酵,沈巍在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光速窜红。同时,“流浪大师”也成为一个大功率热点,分配着流量信道。截至目前,在抖音上随手搜索一下“流浪大师”,有他出镜的视频,数千互动、上万点赞仅是“起步价”。
近几天来,“流浪大师”更是被纷至沓来的网红们“蹭”流量,与早前沈巍独自一人在视频中传道授惑不同的是,新流出视频里,沈巍被大量衣着光鲜的网络主播们围堵,求合影、求同框、求金句,甚至有网红打出“流浪大师,我要嫁给你”的招牌,场面夸张而滑稽。
意外走红后,沈巍捡垃圾看书的平静生活被粉碎,在新的跟拍视频里,沈巍已经剪了头发、换了新衣,偏离了原本的价值观轨迹。
在接受《重庆晨报》采访的过程中,沈巍表示:对于这次爆红,我挺惊讶的。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称我为“国学大师”,我只是多读了几本书,有一些知识。现在我不敢出门也不敢睡觉,24小时都有人盯着我。我只能暂时寄居在没有装修的门面房里。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而“流浪大师”沈巍仅是“猎奇文化造网红”的一个缩影,从这个样本里,我们窥见了网友们建立在“刻奇”心理下的内容需求,愈趋成熟的互联网平台满足了大众的这点“恶趣味”,它们深谙“越猎奇,越吸引眼球”的出圈法则,却也因此把大量素人推向了风口。
前有芙蓉姐姐、犀利哥、凤姐,后有小吴、李佳琦、毛毛姐,猎奇文化造网红“猎奇文化造网红”并不少见。
去年年底,“发际线小吴”另辟蹊径地走出了一条“理发红”的野路子。他的“猎奇”之处,其一在于曝光事件的匪夷所思,据《1818黄金眼》的报道,杭州小吴去理发店理发,并在店内体验了修发际线、修眉毛两个项目,被店家要价18000元,最终以2500元的代价结束了这起离奇案件;其二在于外貌上的与众不同,在新闻画面中,小吴以一张集气愤、疑惑、委屈于于一体的表情,以及圆润的发际线和精修的眉毛成功引起网友的关注,随后,其表情包在微信、微博等社交媒体上广为传播。
同时,在带货网红圈内,诞生了一位“女生钱包的天敌”——口红一哥李佳琦,他凭借在抖音上的口红试色视频火爆全网,创下了5小时带货353万的记录,在去年双十一的一场直播带货挑战赛中,李佳琦更以5分钟卖出15000支口红的成绩力压马云。近来,李佳琦开始接受高奢品牌邀请,与奚梦瑶、朴敏英、关晓彤、吉克隽逸等明星同框互动,成为短视频美妆版块的顶流IP。笔者认为,李佳琦的成功同样离不开猎奇文化的加持和包装,他的奇特之处,来自于高颜值男生擦口红并发出“Oh,My God”赞叹时的“性转”效应。
在专业内容生产领域,“毛毛姐”横空出世,一句“好嗨哦,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火遍中国。网友对这个真名为余兆和、长相清秀帅气的男生的关注,同样离不开刻奇心理——视频中,余兆和变身女装大佬,有着一头标志性的橙色假发,有着魔性的贵州味普通话和笑声,再加上浮夸演技和搞笑剧情,这种游刃有余的角色反串,形成了“毛毛姐”吸引网友注意力的关键。截至目前,抖音账号“多余和毛毛姐”已经获赞2亿次,粉丝人数达2815万。
而当我们把对“猎奇文化造网红”的观察延展到更长的时间范围内时,会发现,凤姐、芙蓉姐姐、犀利哥、网络小胖甚至Hold住姐谢依霖,这些顶流网红界的鼻祖人物,无不是在猎奇文化中崛起。
“猎奇”网红 流量原罪曾经,顶流网红界在“猎奇”和“审美”之间有一道分水岭,以凤姐、芙蓉姐姐、犀利哥为代表的猎奇系网红仅占据网红金字塔的一小部分,奶茶妹妹、天仙妹妹、南笙、张辛苑等审美系网红才是市场主流。而随着近几年短视频、直播产业的高速发展,猎奇系顶流网红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其在整个网红金字塔的构成中逐渐有了“头部迭出,腰底部壮大”的趋势。
网友对猎奇系网红的关注尚可以“溯源”,市场主动推出、或者侧面助推这些猎奇系网红又是出于什么动因呢?
笔者认为,归根究柢,网红经济等同于注意力经济,猎奇系网红的集中崛起,特别是2019年年初顶流网红风向的彻底“流转”,宣告了一种新的破圈路径:越猎奇——越流量——越现象。
因此,流浪转变为流量,反串转变为流量,女装大佬同样转变为流量……笔者认为,这恰恰值得行业警惕。2018年以来,短视频及直播行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格监管,多方监管政策出台,大量“擦边球”行为得到整治和肃清,产业发展生态正处于重构和新生的临界点上,而当“猎奇”成为“一夜进入顶流序列”的参考路径时,新的乱象或许将产生,从此次网红们围堵“流浪大师”的难看吃相上,这种隐忧不难窥见一二。
高晓松曾就硅谷与好莱坞的生产理念提出讨论:“每当硅谷提出根据数据,你应该这样那样做可以赚更多钱,好莱坞的回答是——拍毛片最符合你的商业逻辑,那谁来拍《辛德勒的名单》和《美国往事》?”换句话说,在互联网公司的运作下,流量是最终标的,而如何避免将流量当成唯一标的,则是整个行业亟需正视的问题。
近些年来,网红经济已经成为一条有行业标准、有专业机构运作、有投资机构看好的新兴产业链。据美拍和易观联合发布《2018中国短视频MCN行业发展白皮书》,2017年中国MCN数量规模达2300家,其中短视频MCN机构占比74%。
2018年预计市场总量将达4500家,2019年将达6800家,包括淘宝、微博、美拍、大鱼号等在内的各类平台都提出发展短视频MCN的战略布局。以微博为例,截止2018年,与微博合作的MCN机构数量达到1917家,较去年增长269%,合作覆盖领域达53个。
这种体量上已经规模化的“基本盘”,决定了网红经济发展的势不可挡。而当“网红”已然“产品化”,市场唯“流量”是瞻,我们又该如何避免出现下一个无辜的“流浪大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