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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建设需了解伊斯兰金融

张文阁
2017-05-19 10:18:37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张文阁

伊斯兰有着与宗教结合非常紧密而且禁止收取利息还能稳健发展的金融体系,与我们熟悉的中西方制度有根本性区别。参与其中的中国企业需要对此有深入的了解。

图1 伊斯兰金融,图片来源:T24图1 伊斯兰金融,图片来源:T24

5月15日,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在北京雁栖湖顺利闭幕。一带一路沿线30个国家的领导人以及联合国、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负责人出席了圆桌峰会。就在高峰论坛召开前的5月11日,中国银行业协会副会长潘光伟在国新办发布会上披露,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贷款余额已达2,000亿美元(主要是国开行和进出口银行承贷)。

相对于官方的高调宣传攻势,民间人士不免流露担忧,“这些建设项目多数是交钥匙工程,要靠未来几十年收过路、过桥费回收,放出去的这么多贷款用的还是宝贵的外汇储备,将来能回得来吗?这样的担心有无道理?国家想的是利用一带一路国家的发展阶段差异实现中国过剩产能的输出,那么有心参与走出去的企业对一带一路上异国的金融制度和做生意的规则是否事先有所知晓呢?

首先我们要了解一下一带一路上各个国家的人口构成。根据一份网上的数据,一带一路65个国家(包括中国)中有30个国家的穆斯林人口超过本国人口一半,如下表所示。既然有这么多国家是穆斯林国家,又因为伊斯兰国家政教合一,我们不得不了解一下伊斯兰国家的金融制度与我们熟知的传统制度有什么不同。

图2 一带一路沿线将近一半为穆斯林国家,来源:根据公开数据绘制图2 一带一路沿线将近一半为穆斯林国家,来源:根据公开数据绘制

因为笔者过往工作经历中和和阿拉伯、中亚及北非的国家有过接触,加之在若干年前学习ACCA国际特许会计师时专门学习过伊斯兰金融,了解到伊斯兰国家的金融制度与我们熟悉的中西方制度有根本性区别,希望当此时机与大家分享交流,方便中国企业家走出去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做生意时提前做到心中有数。

传统金融体系外的伊斯兰之光。最早了解到伊斯兰金融这一散发着浓郁的羊肉串味道和宗教神秘气息的金融形式,我登时被吸引住了,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与宗教结合如此紧密而且禁止收取利息还能稳健发展的金融体系,与我们熟知的中西方金融体系是那么的不一样!

西方金融体系经过近六百年的发展,创造了空前的财富繁荣,但也伴随着愈演愈烈的周期性经济危机,造成社会功能紊乱,使得人心浮躁,甚至唯利是图,道德沦丧。西方经济学方法论基于的是对人性自私自利和理性选择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假设。

相对而言,伊斯兰经济则更加注重道德和教义的追求。伊斯兰教鼓励行善和无私,禁止信徒自私自利,倡导平和的生活方式。伊斯兰经济学所用框架主要来源是《古兰经》和《圣训》,基于道德价值,比如正义、公平、适度、合作、帮助和利他主义,这些价值必须存在于伊斯兰经济的所有行为中,关注人类的终极成功(falah),并引导社会走向最终成功。

伊斯兰经济学发展的目标在于强化博爱和社会经济公正。伊斯兰先知穆罕默德曾说:“穆斯林之间彼此是兄弟,因此不能相互压迫,或交由他人压迫对方。任何一个满足其兄弟需要的穆斯林,真主都会来满足他的需要;任何使其兄弟脱离痛苦的穆斯林,真主都会在复活日带走他的痛苦;任何庇护其兄弟的穆斯林,都会在复活日得到真主的庇护。”(Khan,1986,p.373)。

经济公平意味着不存在为了自身利益而剥削和滥用他人权力的情况。《古兰经》(26:183)说“你们不要克扣他人所应得的财物。你们不要为非作歹,搬弄是非。”伊斯兰教中的基本概念就是确保每一位穆斯林都能享用真主在世间的赏赐。

在伊斯兰国家中,穆斯林的日常生活受制于伊斯兰教法(Shariah),它来源于《古兰经》、穆罕默德言行录、公议教法和类比推理的规则。穆斯林禁止饮酒,《古兰经》(5:90)提到“饮酒与赌博同为魔鬼的罪恶行为” 。对于死者的财产必须立即分配,散布给需要的穆斯林兄弟。

伊斯兰教禁止接受和支付利息。伊斯兰银行业的所有操作必须在不含有任何与利息相关的条件下进行。为什么伊斯兰教禁止穆斯林接受或者支付利息呢?穆斯林认为涉及利息的操作不仅是不道德的,而且也阻碍了社会的发展,认为利息的存在为富人剥削穷人创造了条件,使富人更加富有,穷人更加贫穷,可以成为道德败坏的源头,可以使社会产生阶级。

真主说:“吃重利的人,像中了魔的人一样,疯疯癫癫地站起来。真主准许买卖,而禁止重利。违犯的人,是火狱的居民,他们将永居其中。”《古兰经》(2:275) 。Riba(利息)指用身边多余的货币借贷出去,乘人之危,坐吃利息,不劳而获。

伊斯兰教并不是唯一禁止其教徒收受利息的宗教。基督教在早期的时候,同样不宽恕其教徒接受利息的行为。《圣经》说:“假如你的弟兄贫穷,在你那里经济拮据,你就要扶助他。你借钱给他,不可收取利息;借粮给他,也不可向他多要。”(利未记,25:35-37)。直到1836年,基督教宗教法庭(Christian Holy Office)在罗马颁布了一条法令规定法律允许利息的存在。信奉这两大宗教的人占了全世界人口的55%。

伊斯兰金融体系建立的历史。伊斯兰金融体系是指一种银行的运作是建立在伊斯兰教义原则基础上的金融体系。伊斯兰银行与传统银行机构的主要区别在于伊斯兰银行禁止收取利息。在伊斯兰金融体系下,利息(Riba)是被禁止的,古兰经对利息的禁止是不可争辩的。

图3 伊斯兰银行,图片来源:KOMPARE图3 伊斯兰银行,图片来源:KOMPARE

从三个不同的视角看,利息都是不公平的。对于借款人,当公司赚取的利润少于应该支付的利息时,利息的存在会使企业由盈利变为亏损,这对借款人是不公平的。

对于放贷人,在通货膨胀高涨的环境下当利息回报低于通货膨胀率时对放贷人也是不公平的。对于整个经济,利息的存在可能导致有限资源的无效配置并造成经济系统不稳定。在基于利息的经济下,资本流向高资信等级的客户而不是哪些能最有效使用资金的借款人。

现代伊斯兰金融始于1963年埃及盖姆尔储蓄银行(Mit Ghamr Savings Bank)的建立,它是真正建立在伊斯兰教原则上的。全面伊斯兰化经济包括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在所有储蓄和金融交易中消除利息。伊朗、巴基斯坦和苏丹将他们整个银行体系伊斯兰化;而在其他国家,伊斯兰银行和传统银行共存。

穆斯林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全球穆斯林人口约16亿,占世界总人口的23%。他们具有靠石油出口积累起来的巨额财富,世界上所有58个穆斯林国家的GDP总和为77,480亿美元。在亚洲金融危机、美国911事件和上一轮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因为宗教认同,更多的资金回流充实了伊斯兰金融的实力。

在过去这些年,伊斯兰金融经历了一个快速增长的阶段。完全遵守伊斯兰交易的银行在世界范围内持续增加,已超过300家。不仅伊斯兰银行提供符合伊斯兰教义的金融产品,就连传统银行也开辟了特别分销渠道。根据安永的报告,全世界伊斯兰金融资产在2011年达到了1.3万亿美元,在过去五年增长了150%,从中东和马来西亚等核心市场扩展到更多国家。

伊斯兰金融交易建立在投资者和资金使用者风险分担和利润分享的原则基础上。伊斯兰金融的目标不简单为追求利润,而是将追求企业经济效益扩展到社会福利和全面就业目标的实现。在伊斯兰教义下仅仅通过借贷收取利息是被禁止的,用钱挣钱也被认为是不道德的。商品贸易和投资构成伊斯兰交易可以接受的企业金融行为的核心。

在伊斯兰金融体系下,因为不允许收取利息,银行的盈利与客户经营紧密绑在一起,也更和谐。银行盈利或亏损与其资助的项目紧密相关,正因如此,银行会更深介入企业的投资决策。

伊斯兰金融的运作原理。和传统的金融机构一样,伊斯兰银行的主要职能是将存款引导到那些需要的人的手中,将资产用于有利可图的用途。由于伊斯兰教义禁止支付和收取利息,因此伊斯兰银行只能向其潜在的客户提供符合伊斯兰教义的金融服务。第一步,参考伊斯兰法律是最可靠的并且是最基础的来源,即《古兰经》和穆罕默德言行录,其中有许多章节提到可信赖、公平、对贿赂行为的禁止等。

伊斯兰金融的主要合同形式有Mudaraba (类似合伙关系),Murabaha(类似赊销), Musharaka(类似风险投资), Ijara(类似租赁), Sukuk(类似债券)等,详见下表解释。

表1 伊斯兰金融交易类型表1 伊斯兰金融交易类型

以Mudaraba为例,Mudaraba交易是一种合伙关系,合伙人中一方(the Rab Al Mal)出100%资金(类似有限合伙企业中的有限合伙人LP),另一方(the Mudarib)出技术或技能(类似有限合伙企业中的管理合伙人GP)。投资人无权参与日常经营,需要对Mudarib充分信任,依赖Mudarib的能力管理企业,当分享利润时也需要Mudarib诚实守信。

企业利润在两方合伙人之间按照合同中事先约定的比例分享。任何亏损由投资人单独承担,基于他是项目唯一投资人的现实。企业经理人不能得到任何对他付出的补偿。唯一的例外是经理人因疏忽造成亏损,这种情况下需要对亏损负全责。

伊斯兰金融从宗教理想成为经济现实仅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现已成为世界两大金融体系之一,业务覆盖75个国家。上一轮金融危机蔓延全球,世界金融体系都遭到严重冲击,但伊斯兰金融却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创造了奇迹。它的稳定发展吸引了非伊斯兰国家的关注。

伊斯兰金融中的规则禁止投机和高负债,鼓励审慎的金融行为,禁止不道德的交易,鼓励风险分担、收益共享的社会正义。这些道德的守护在传统金融体系中是缺失的。伊斯兰金融为传统金融系统提供了有价值的借鉴,甚至作为一种替代模式存在和发展。

随着一带一路国际合作的扩大和深入,参与其中的中国企业适当了解一点伊斯兰宗教和伊斯兰金融的特点对其将来判断商业机会,开展业务合作和信用评估将会大有裨益。我听说如果你和你的外国伙伴碰巧都是伊斯兰教信徒,那么你的合作伙伴会把你当成兄弟一样,大大增加彼此的信任。所以看到这,你的公司是否开始考虑储备多样化人才了呢?

(本文作者介绍: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MBA,英国ACCA国际特许公认会计师候选人,在电信、互联网、新能源、基因检测等领域有超过十年的工作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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