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朱旭峰教授：可持续发展关乎人类和地球的命运

可持续发展是国际社会最为紧迫的优先事项，也是现代中国推进发展的核心目标。作为一种处理商业活动、环境责任和社会影响的长期方法，可持续发展理念已经成为商业主流，能够践行可持续，关乎企业未来的生死存亡。

本期我们对谈的是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院长，清华大学全球可持续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朱旭峰。他说，在商业世界应该以更长远和动态的眼光看待问题。获得了时代发展红利的管理者更应该担负起责任，为人类和地球的未来做出自己的努力。

朱旭峰：管理的本质是决策，而决策的本质是对不同目标的选择。这背后的过程，就是如何去权衡和计算，让管理者能够充分、理性地去思考如何实现最终的目标。

从这个角度来说，可持续发展就是一种很好的管理方法。可持续发展的本质就是把短期和长期目标相结合，帮助企业家和管理者来决策。我非常推崇把企业的发展融入国家和全人类的发展当中这个理解。每个管理者都需要理解，企业的发展不光是企业家本人努力的结果，也是时代的产物。一个企业就像大时代中的一艘船，在中国和世界的发展大潮中，你获得了很多红利。因此我们要感谢社会、感谢人类在包括社会进步和科技创新等方面取得的成果。

而一旦你获得了红利，有了更多的资源，当然也就需要更多地去考虑全人类的发展，担负起对人类后代和对未来的责任。因此企业家在管理时，不仅要注重短期决策，更要思考长期的目标。这种长期目标带来的意义，不仅是对企业本身至关重要，更关系到整个人类和地球的命运。

朱旭峰：人类对可持续发展的概念，是从无到有，也是从单向到多元进化而来的。

二战之后，随着工业化的进步，出现了很多技术创新。必须承认，技术创新对人类社会的经济发展带来了巨大贡献，但随之也产生了很多问题。在1962年，一本名叫《寂静的春天》的书风靡一时。这本书的背景，是人类发明出了以DDT为代表的杀虫剂。杀虫剂的发明，在当时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新技术。它让病虫害大量减少，带来了粮食的丰收；但另一方面，DDT的大量应用使得化学毒素在食物链中富集：昆虫吃了带有DDT的植物后死亡，鸟吃到有毒的昆虫后也死了。最后人们发现，春天变得很安静，因为已经没有鸟了。

这本著作让人类第一次意识到，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应该是相辅相成的。绝不能只考虑经济发展，而忽略环境保护。

十年后的1972年，联合国在斯德哥尔摩召开了全球第一次人类环境发展大会。这次大会首次确认了保护环境是全人类的共同责任这一概念；随后在1983年，联合国又进一步确立了可持续发展的概念。但当时的可持续发展仅仅聚焦在环境可持续上，主要倡导环境的代际公平，呼吁大家保护环境，节约资源，将美好的自然资源留给下一代。

经过不断的完善和发展，可持续发展的概念越来越广，理念也更加综合。在2015年的联合国峰会上，联合国确立了包括17项可持续发展目标在内的《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这时候的可持续发展已经覆盖到从扶贫、教育、卫生、创新、社会公平、气候、生态、生物多样性、气候变化、社会治理和全球伙伴关系等方方面面与人类未来发展有关的理念。

就中国来说，早在1972年第一次人类环境发展大会时，中国就以观察员的身份加入进去。随后，中国成立了国务院环境保护领导小组，即现在的生态环境部的前身。经过多年的升级和发展，目前我们国家几乎所有的部门都贯穿了可持续发展的理念：比如说科技部，它负责了全国可持续发展创新示范区的建设；发改委负责管理全国低碳省市的试点等等工作。可持续发展的理念也与我们国家推崇的高质量发展的目标不谋而合，因为高质量发展的背后，就是全中国的经济、社会和环境的健康，和谐发展。

朱旭峰：可持续发展有如此多的目标，它们互相之间可能是有制衡的，可能也会互相冲突，形成跷跷板的关系。比如如果过度追求经济发展，就有可能会破坏环境。对于可持续发展，所有的管理者必须要做出综合的决策，进行多目标的权衡和选择。

作为拥有较多资源的企业家或者管理者，在这个过程中进行长短目标的权衡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必须思考，如何去支持社会的进步？就像我刚才说的，一个企业就像航行在深海中的一艘船，只有社会进步了，水越来越深，你才能够航行得更远。

朱旭峰：ESG其实是关于企业投资和融资的决策问题。企业要发展就需要资金，资金的来源主要有三种：一，证券市场；二，向银行贷款；三，向投资者发债。ESG涉及的主要就是第三种，向投资者发债的融资渠道。

世界上有很多资产管理机构，掌握着全球几十万亿美元量级的投资资产。这些机构在投资时，考量的不仅仅是财务投资这一项，同时也十分注重企业社会价值的标准。并不是说一个企业只要赚钱，能分红，就能拿到投资。如果企业的行为、生产和经营不符合这些机构的标准， 就无法得到投资。

按照这样的逻辑，企业推动ESG建设并不只是为了公益形象，而是为了最根本的生存发展。因为如果一个企业在这些方面表现的不好，存在各种环境风险，那么可能就无法融到资，借到债，它的发展就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因此，推进ESG实际上是在帮助企业更好地减少债务风险，增强放债和借债能力，同时降低环境风险。

（ 哈佛商业评论La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