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股市大跌 中国有钱人也不敢疯狂购物了
这是香港最繁忙的购物街之一。它蜿蜒经过时代广场中心，上空挂着万宝龙(Mont Blanc)、卡地亚(Cartier)、古驰(Gucci)及博柏利(Burberry)这些品牌的精美标志。
但在那座高耸的奢华购物中心里面，楼下人群嘈杂的嗡嗡声渐渐减小，让位于一排排几乎空荡荡的精品店里悄无声息的寂静。
一位售货员正在香奈儿(Chanel)一个门店前迎接人们。“对不起，您必须排队。”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一条似乎是想象出来的、正在排队购物的长龙招了招手。然而，并没有什么人走进店里。而平时，周末这样的购物时间一般都挤满了顾客。
经过了最近股市的动荡以及货币贬值之后，再加上原本就已经在放缓的经济以及政府对奢华送礼风气的打击，奢侈品在中国的繁荣时期很大程度上已经结束了。中国消费者在高端商品上的支出占全球的1/3，上面说到的这些不利因素对中国购物者的影响同时震动了投资者和全球的奢侈品牌。
时代广场和香港其他奢侈品百货商店冷清安静的景象与近年来狂热的消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时候，中国处于上升期的年轻人们对香奈儿手袋和爱马仕披肩似乎有着永不知足的胃口。
根据咨询公司贝恩公司的数据，经历了过去十年两位数的增长之后，中国在奢侈品上的支出去年首次出现了收缩，减少到了180亿美元，缩水了1%。
除了市场的动荡，中国政府让人民币贬值的举措，以及未来可能还会出现进一步贬值的忧虑，这些也给奢侈品市场蒙上了新的阴影。
奢侈品情报公司Wealth-X总裁大卫·弗里德曼(David Friedman)说：“它将带来沉重的打击。”目前驻扎纽约的弗里德曼还补充说：“它对于那些把中国消费者看成营收增长引擎的奢侈品品牌们来说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中国消费者对奢侈品牌来说是不是依然异常重要？答案绝对是肯定的。但中国消费者未来几年还是这些品牌势不可挡的消费主力吗？答案则是否定的。”
这种紧张的根源在于，全球奢侈品牌的增长对中国的依赖已经到了多么不成比例的程度。根据巴黎银行Exane证券的估算，大中华区推动博柏利取得了多达25%的销售，以及普拉达20%的销售。旗下拥有欧米茄(Omega)、哈利·温斯顿(Harry Winston)以及巴尔曼(Balmain)等品牌的斯沃琪集团(The Swatch Group)则从中国内地、香港以及澳门收获了多达35%的销售。
如果算上中国游客在海外扫荡的奢侈品，这个比例甚至会更高。海外的奢侈品通常比北京、上海等地便宜，但消费者必须支付进口税。据贝恩公司称，中国人几乎一半的奢侈品支出都发生在中国境外。
人民币疲软不仅使得中国消费者在中国国内购买外国奢侈品的时候要多花钱，而且也使得他们旅行前往美国纽约、意大利米兰等城市去购买奢侈品也要多花钱。
“商品都在涨价，人们正在减少旅行，而且市场动荡正在导致人们紧缩开支，重新反思奢侈品开销，”野村证券(Nomura Securities)专攻零售及奢侈品的高级股票分析师西蒙·西格尔(Simeon Siegel)说，“所以走过第五大道，你都会发现，商店更冷清了。”
尽管如此，巴黎银行Exane证券全球奢侈品负责人卢卡·索尔卡(Luca Solca)说，依然要全面看待市场动荡和货币贬值带来的影响，这一点很重要。根据索尔卡运行的模拟，人民币贬值5%将使他跟踪的大部分全球性奢侈品牌销售额下挫不到1%，这其中就包括博柏利、爱马仕、普拉达、路威酩轩(Louis Vuitton Moet Hennessy)及斯沃琪集团。
根据索尔卡的计算，即使人民币贬值20%，也很难导致这些公司的销售额降幅达到5%。
“通常的情况是，市场会对重大的意外情况反应粗暴，也就是某种‘先开枪、再提问’的方式，”索尔卡说，“眼下的情况看起来像是金融动荡，而不是实体经济层面的动荡。但如果继续发展，到了某一个节点，它也会对实体经济产生影响。”
驻地位于上海、每年都会发布年度中国奢侈品报告的研究公司财富品质研究院(the Fortune Character Institute)院长周婷说，尽管市场存在不确定性，人民币贬值，但她预计中国人的奢侈品旅游还会继续。
她解释说，中国游客受到吸引去海外旅行，部分原因是为了追求价值 。因为高昂的关税，她所在的公司鉴定过的一个芙拉(Furla)手袋在国内即使打到最高的折扣，最近也要花1980元(约合310美元)，而在罗马的达芬奇机场(the Leonardo da Vinci airport)，售价只有这个金额的1/3。
她说：“人民币新近的贬值还不足以遏制中国消费者去海外购买奢侈品的强烈冲动。”
而在北京市中心的太古里购物中心，一大片都是像朗雯(Lanvin)、范思哲(Versace)和Vera Wang这样的奢侈品零售商。几位购物者都对近来人民币的走势不以为然。
加州大二学生、19岁的徐子瑾(Xu Zijin，音译)说，她一般都是在美国买奢侈品，因为“中国的价格老是那么高”，而且她以后也还会继续这么干。
柯恩集团(Cowen Group)零售分析师奥利佛·陈(Oliver Chen)在最近的一份报告中称，对于一些品牌来说，比如绝大部分手袋都在中国生产的蔻驰(Coach)，人民币贬值甚至可能是一个积极因素。奥利佛·陈说，如果货币汇率维持在现有水平，举例来说，投入成本的降低、特别是中国员工工资水平的降低，就会有利于蔻驰的毛利率。
蔻驰投资者关系兼公司传讯部负责人安德亚·肖·雷斯尼克(Andrea Shaw Resnick)说，目前预测人民币走软对销售趋势的影响还为时过早。
尽管如此，“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成功地处理了汇率的波动，”雷斯尼克说，“重要的一点是，无论是成品，还是原材料，我们在这个地区的采购都天然地给我们提供了一定程度的保障，”他说，“当然，我们会继续监测形势的发展。”
最终，中国奢侈品消费的未来、以及谁将有能力吸引其中更大的份额，都取决于全球货币更长期的变化趋势以及各国国内的经济增长情况。
欧元和日元过去12个月中各自下跌了近10%，得益于各自货币的疲软，欧元区和日本的经济一直因为中国游客潮的涌入获得了提振，即使人民币最近贬值之后也依然如此。
另一方面，去过一年，美元对其他主要货币却在走强。虽然人民币最近贬值，但相比12个月之前，美元对人民币却升值了4%。坚挺的美元正在对美国的旅游支出构成压力；梅西百货就把第二季度业绩欠佳归咎于游客收入的减少。
“欧洲游客、中国游客以及巴西游客遍布世界各地，但他们就是不来美国，”梅西百货首席执行官特里·J。伦德格伦(Terry J.Lundgren)上周告诉消费者新闻与商业电视频道(CNBC)，“美元的强势正在影响这一点。”
日本手袋品牌Samantha Vega现年25岁的员工米卡鹤田(Mika Tsuruta)当时正坐在香港时代广场购物中心门外一个巨大的机器人旁边吸烟。她一般是在东京上班，但这家零售商派她到香港的门店对员工进行客户服务方面的培训。
她说，她待在香港期间注意到，中国消费者正在物色价格比大牌奢侈品牌更便宜的替代品。Samantha Vega刚好符合这个要求。这家日本零售商的一个手袋售价大概在2200港元，只是一只香奈儿翻盖手袋3.4万港元的一个零头。
她说：“他们说，他们在找更便宜的好东西。”
内地东部省份江苏18岁的学生Leo即将在香港开始大学学业，当时正在逛香港另外一个奢华购物中心置地广场。他透过都彭(S.T.Dupont)门店的橱窗拍照，专心地看着陈列着的镶金钢笔和打火机，以及主打英国皇室成员的广告。
Leo希望只用自己的英文名。他坚持说，他来逛商店的重点不是购物。他说，经济形势以及人民币贬值让他们一家都很担忧。
“它意味着我上学要花更多的钱，”他说，“我们不想买太多东西。”
(译者：轩然，Dan Levin对本文的报道有贡献，Adam Wu对本文的调查有贡献)
来源：纽约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