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润万家卖假茅台被告牵出超市假酒背后黑手
业内人士揭露超市售假利益链
正规超市里也能买到假酒？近日，在北京发生的一起消费者维权官司，让超市售假问题得以曝光——大型国有企业华润集团旗下的华润万家因售卖假茅台，被消费者孙先生告上法庭，北京市二中院终审判定华润万家败诉，退还孙先生货款并给予10倍赔偿。
超市里的假酒从何而来？对此，华润万家方面没有详细说明，只是坚称有合法进货渠道。而对于超市售假，业内人士称已见惯不怪，并表示高端烟酒是重灾区，他们还揭露并分析了超市售假的几种情形。
□引子
华润万家卖假茅台
法院判决书显示，消费者孙先生于2012年6月花13930元从华润万家超市北京中友店购买了7瓶53度飞天茅台，没想到经相关检测部门和茅台酒厂检测，这些酒居然都是假酒。
孙先生在向工商部门举报后，起诉华润超级市场有限公司，要求对方退货、退还货款，并给予10倍赔偿。一审法院判决华润万家退还孙先生货款并支付10倍赔偿，金额达15万余元，华润万家提起上诉。近日，北京市二中院审理认为，华润万家不能提供涉案酒水来源，销售假茅台行为系明知，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实际上，这已不是华润万家第一次被曝光卖假茅台了。据《宁波晚报》2011年11月22日报道，浙江慈溪的赵女士在华润万家超市宁波洪塘店买了9箱茅台，共108瓶，其中78瓶是假酒。
□揭秘
超市卖假酒存在四种情形
一些正规超市的假酒从何而来？记者连日来采访了多位业内人士，其中包括曾为某大型超市高级管理人员的陈功(应受访对象要求，采用化名)。令人意外的是，这些业内人士的回复竟然相似：他们接触过的正规超市里出现假货不足为奇，尤其是高档烟酒，已成为假货的重灾区。
1.超市单方“套牌”卖假货
“正规的超市肯定是不允许进假货、卖假货的。”曾担任某大型超市高级管理人员的陈功告诉京华时报记者，如果严格按规矩办事，假货是没有机会流入超市的，但如果超市一些核心部门的工作人员有私心，那么卖假货就有了可能。比如从正规渠道进了一批真酒，然后从非正规渠道进了更多的假酒，掺着卖。“这种卖假的情况实际上是属于超市整体自己干。”陈功说，这需要超市多个部门提前商谈好，从采购环节、配送环节到财务环节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曾经是大型超市供货商的北京超市供应企业协会会长、中国商业联合会零供调节委副主任姚文华也告诉京华时报记者，有些超市为了利益最大化，一部分货由有合法资质的供货商送货，而一部分来路不明、自行采购的同品类产品，却偷偷套用前者合法供货商的资质，这已是行业惯例，“像茅台这种高利润的商品，更是采用这种‘套牌’手段的重灾区。”
“在这种售假情形中，超市的财务部门必定要设立两个账目。”陈功说：“卖真酒的钱，要返还货款给这些真酒的供应商，这是一个账；而卖出去的假酒得到的钱，是不可能走真酒的账目的，要想套现的话，就必须靠超市方面去操作分配了。这种‘套牌’售假的情形一旦被工商发现，超市方面根本无法自圆其说，因为你从合法供应商处进的酒是有据可查的。”
2.超市与供应商勾结售假
“在超市售假情况中，还有一种情况是有合法资质的供应商既向超市提供真酒，也提供假酒，和超市提前谈好利益分配原则，超市方面心照不宣。”陈功表示，在这种情况中，真酒和假酒的销售资金款项都会走供应商的账户，其中假酒部分的利润会按照双方约定，支付给超市方面参与售假链条的人员。
“这种卖假酒的情况，即便事发被曝光，超市也可以推脱责任。”陈功说：“超市肯定会说自己的供应商有合法资质，出现假货与超市无关，超市顶多是承担进货审核不严的责任，而供应商则是哑巴吃黄连。”
姚文华告诉记者，这种超市与合法供应商勾结售假的方式占比最高。
3.供应商掺假超市不知情
陈功告诉记者，在超市售假情形中，还有一种是有合法资质的供应商铤而走险，在提供真货的同时又提供了假货，而不知情的超市未尽到严格审核的责任。
“对于这种情况，超市肯定也负有责任，但最终超市都会让供应商来承担损失。”陈功说。
4.超市员工私自调包卖假
陈功表示，超市卖出了假货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即超市本身销售的是真货，结果被售货员私自调包了。
“不过这种几率比较小，现在超市不仅有监控，保安也会严查，售货员不可能携带大量假冒烟酒进出超市。就算调包，也只能是零星的。”姚文华表示，如果发生这种情况，超市在管理上也难逃其责。
□追访
华润万家假酒供应商成谜
回到华润万家在北京的官司，在这一售假事件中，华润万家又属于上述哪种情形呢？对此，华润万家方面在给京华时报记者发来的声明中表示：“首先，我司销售的茅台酒均有合法正规的进货渠道，所有渠道手续均符合国家要求；其次，关于此案，我司将尊重法院判决。”
记者查阅法院判决文件了解到，华润万家认为，其对茅台酒的供应商资质进行了相应的审查，该供应商是北京市糖业烟酒公司。然而，糖业烟酒公司提供的供货合同显示，孙先生购买的假酒批次是2011年8月29日生产的，并不在糖业烟酒公司的供货产品批次之内。
业内人士告诉记者，酒类商品的经营购销台账要保存3年，查一查超市的台账，就能很容易地搞清楚其销售的假茅台的源头。于是，记者多次提出希望华润万家提供孙先生购买到的假茅台进货单，但直到记者发稿时，华润万家方面一直未能提供。
根据法院判决书，糖业烟酒公司从2011年8月至2012年9月，共向华润方面供应了两批53度飞天茅台，总计480瓶。孙先生购买假酒的时间是2012年6月，彼时国家反三公消费文件还未出台，茅台酒正处于高价位，零售价比现在高出一倍以上。
那么，在上述时间段内，华润方面到底实际卖出了多少瓶53度飞天茅台？其中有多少是假酒？假酒销售资金流向了哪里？目前华润万家与假酒供应商是否还有合作？对于这些问题，华润万家方面一直没有回复。
“超市卖假酒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的问题，其实很容易就能查清楚。”陈功告诉记者，只要供应商和超市拿出当初的进货单据、收银后的资金流向等票据账单，那么谁是售假的罪魁祸首就一目了然。
“任何一方不敢拿或者根本拿不出票据的话，就意味着背后极有可能有不可见人的利益。”姚文华表示，如果超市不惜损害自己的信誉也不把有问题的供货商公布出来，不言而喻就是有利益关联。
□消费提醒
在超市买到假货果断维权
“其实超市销售假冒高端烟酒在圈内根本不是新闻了。”姚文华告诉记者，自己和圈内的商业老板经常聊到这个问题。
“为什么超市卖假烟假酒能够成为公开的秘密？我看还是在于几乎很少有人去举报。买高档烟酒的人很多不是自己消费，而是为了送人，因此购买者很难发现是假冒产品，而接受礼品的人即使发现了问题，一般也不会去追问。这些假茅台反正喝不死人，有的还是从茅台镇弄来的，这就让售假的各个利益方胆子越来越大。超市除非碰到了较真的消费者，才会稍微收敛一些。”姚文华表示。
“高端烟酒产品本身有很多防伪措施，超市只要从进货源头上严格按照国家规定把关，完全可以杜绝假货。”姚文华和陈功均表示，供应商、零售终端只要严格建立台账制度，就不会出现“进了100瓶，却卖出500瓶”的情况。
“这种行业内的潜规则，最终受害的还是消费者。”姚文华表示，广大消费者也要增强维权意识，在超市购物时一定要保留好购物小票等消费凭证，买到假货时要及时维权，不要怕麻烦自认倒霉或简单地退货了之。
京华时报制图何将
京华时报记者胡笑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