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硅谷的“科技业寒冬”之中，一家互联网公司的上市在美国引发了久违的热潮。当地时间3月21日，红迪网（Reddit论坛）在纽交所正式上市。上市首日，股价一度大涨超过70%，最终收盘价较IPO价格上涨48%，成为近两年来美国难得一见的大受追捧的互联网股票。
当地时间3月21日，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Reddit公司CEO史蒂夫·霍夫曼敲响开市钟。图据视觉中国
可问题在于，这个已有19年历史、界面充满“古早风格”的论坛堪称互联网活化石，确实不是那种高成长性的互联网新势力。虽然用户数量众多，在舆论场上声势浩大，但红迪网此前依靠传统的广告分发等变现模式，前景并不乐观。如今它大受追捧，也是因为沾上了时髦的“AI概念”……
“美国贴吧”用户群体“声量”大
曾扳倒华尔街大佬
红迪网的IPO定价是每股34美元，高于预期水平。Reddit公司预计通过这次IPO发行，总共将筹集7.5亿美元资金。
21日一开盘，蜂拥而至的买盘就把红迪网的股价抬高到47美元。盘中，红迪网股价最初触及57.8美元，收盘价为50.44美元，比IPO定价上涨约48%。
红迪网上市首日股价飙涨。图据视觉中国
红迪网的定位是“聚合式社交平台”，用户界面和我国的百度贴吧比较相似。用户们根据兴趣组建了超过10万个“子论坛”（类似于某某吧），在管理员（类似于贴吧吧主）的监管之下用户可以发帖讨论，每一个主贴和回复还能被其他用户投票提升或打压权重。根据高质量回帖以及其他用户的正面反馈，每个用户可以积攒Karma值（类似于贴吧的经验值），提升自己的用户等级。
从社区氛围看，红迪网又很像天涯论坛，一些口才出众的活跃分子会在这里被当成“明星”追捧，一些关系到美国公众切身利益的事件最初也是通过红迪网网友们的发声才被主流媒体争相报道。
2021年，红迪网的网友们出于童年情怀和对华尔街金融资本的抗议，通过在“华尔街赌徒”（WallStreetBets）子论坛发帖串联，相约集体买进“游戏驿站”（Gamestop）公司的股票。此举让重仓做空该股票的华尔街大型投行损失惨重，该股一度被暂停交易。这一事件最终迫使美国国会召开听证会，并修改相关的金融监管条例。（相关报道>>> 美国“韭菜”崛起④“世纪对决”背后，两个关键线上社区的8年野蛮生长史）
红迪网上的“华尔街赌徒”子论坛。图据视觉中国
建立于2005年的红迪网目前依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截至2023年底的数据显示，红迪网的网站流量排名全球第18名，其中48.98%的流量来自美国境内。红迪网自己的统计显示，其月度活跃用户已超过4.3亿人。很多美国网友可以说把红迪网当成了自己的网上精神家园。
不过从互联网发展历史来看，社区精神和情怀从来不是变现的有力工具。红迪网此前也不例外，它的主要变现模式是广告投放，但因为用户都是匿名注册，导致广告商投放效果不佳，他们也不会将主要广告预算投放在红迪网。
财报显示，Reddit2023年营业收入超过8亿美元，同比增长超过20%，但全年未实现盈利，总体亏损约为6900万美元。
接入AI大模型训练上市被看好
却遭用户强烈反弹
从2021年红迪网管理层提出上市计划开始，该论坛的用户体验就已经悄悄地发生着微妙的改变。
最初的改变是从第三方网站开始的。和我国互联网生态里存在大量不同平台之间的“搬运工”一样，红迪网的内容也被大量其他平台供人讨论，甚至有第三方客户端将红迪网的内容通过一定的算法整理后推送给用户，让爱刷红迪网的用户更高效地接受信息。
红迪网官方此前一直欢迎各类第三方平台搬运内容，但在去年4月红迪网突然大幅调高API（应用程序接口）的调用价格。据此计算，上述客户端每年要向红迪网支付至少2000万美元的费用。为了抗议红迪网的行为，成千上万个子论坛自发宣布关闭或者转为私密板块，使得用户不再能够浏览该板块内容，管理员以这种“自杀”的形式，让红迪网的流量蒙受巨大损失。
资料图：红迪网
而红迪网的上市计划之所以被投资者追捧，还要从去年ChatGPT的爆火说起。ChatGPT大模型的训练大量使用了自动抓取的红迪网内容，因为在英文世界里，没有几个网站能像红迪网一样每天能产生海量实时更新的内容，而且都是真实的人类用鲜活的语言讨论当下发生的事情，这样的语料对语言大模型的训练有着很高的价值。
在这一思路的启发下，红迪网管理员仿佛发现了新的“金矿”，沾染上AI概念的红迪网也在投资者心中估值猛增。在AI浪潮风起云涌的时代，红迪网用户们贡献的不再只是虚无缥缈的情怀，而是实实在在可以产生价值的内容。
今年2月22日，红迪网宣布与一家未公开的人工智能公司达成了一项价值6000万美元的培训协议，允许对方使用爬虫抓取红迪网的内容进行大模型训练和展示。据媒体报道，这家公司就是谷歌。谷歌恰好在去年修改了隐私政策，允许谷歌搜索引擎展示人工智能模型生成的内容。如今谷歌的用户在搜索框内打字后，首先显现的将是谷歌AI系统生产的一段答案，而这段答案背后的训练语料有很大一部分就来自红迪网。
不过对于红迪网用户来说，自己辛苦输出的内容不仅成了管理层的“生财之道”，而且未经自己许可就被谷歌等AI公司抓取，其中涉及到很多隐私、著作权等问题。如何平衡用户的感受，避免再次发生大规模抗议行为，将是红迪网管理层不得不思考的难题。
红星新闻记者 郑直
编辑 张寻 责编 李彬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