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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乔托是近世绘画始祖契马布埃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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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乔托是近世绘画始祖契马布埃的学生

    世界美术

    名作二十讲

    作者:傅雷

    出版社:湖南美术出版社

    定价:49元

    乔托(Di Bondone Giotto)可说是基督教圣者阿西西的方济各(Saint Francois d’Assise,1182—1226)的历史画家。他一生最重要的壁画分布在三所教堂中,其中二所都是方济各派的寺院。在阿西西教堂中,就有乔托描绘圣方济各的行述的壁画二十八幅。翡冷翠圣十字架大寺的内部装饰,大半是乔托以圣方济各为题材的作品。帕多瓦城阿雷纳教堂中,乔托描绘圣母与耶稣的传略的三十八幅壁画,也还是充满了方济各教派的精神。

    乔托童年时已在荒僻的山野描画过大自然

    所谓方济各教派者,乃是1215年时,基督教圣徒阿西西的圣方济各创立的一个宗派。教义以刻苦自卑、同情弱者为主。十三世纪原是中古的黑暗时代告终、人类发现一线曙光的时代,是诞生但丁、培根、圣多马的时代。圣方济各在当时苦修布道,说宗教并非只是一种应该崇奉的教义,而其神圣的传说、庄严的仪式、圣徒的行述、《圣经》的记载,都是对于人类心灵最亲昵的情感的表现。以前人们所认识的宗教是可怕的,圣方济各却使宗教成为大众的亲切的安慰者。他颂赞自然,颂赞生物。相传他向鸟兽说教时,称燕子为“我的燕姊”,称树木为“我的树兄”。他说圣母是一个慈母,耶稣是一个娇儿,正和世间一切的慈母爱子一样。他要人们认识充满着无边的爱的宗教而皈依信服,奉为精神上的主宰。

    圣方济各这般仁慈博爱的教义,在艺术上纯粹是簇新的材料。显然,过去的绘画是不够表现这种含着温柔与眼泪的情绪了。乔托的壁画,即是适应此种新的情绪而产生的新艺术。

    乔托个人的历史,很少有确切的资料作依据。相传他是一个富有思想的聪慧之士,和但丁相契,在当时被认为非常博学的人。翡冷翠人委托乔托主持建造当地的钟楼时,曾有下列一条决议案:“在这桩如在其他的许多事业中一样,世界上再不能找到比他更胜任的人。”

    艺术革命有一个永远不变的公式:一种艺术渐趋呆滞死板,不能再行表现时代趋向的时候,必得要问返自然,向其汲取新艺术的灵感。

    据说乔托是近世绘画始祖契马布埃(Cimabue)的学生,但他在童年时,已在荒僻的山野描画过大自然。因此,他一出老师的工作室,便能摆脱传统的法则而回到他从大自然所得的教训——单纯与素朴去。

    他的艺术,上面已经说过,是表现方济各教义的艺术。他的简洁的手法,无猜的心情,最足表现方济各的纯真朴素的爱。

    《圣方济各出家》,表现圣方济各卸下衣服,奉还他的父亲的情景。还有《圣方济各向小鸟说教》《圣方济各在苏丹廷上》《圣方济各驱逐阿莱查城之魔鬼》《圣方济各之死》《圣母之诞生》《施洗者圣约翰之诞生》《访问》《基督在十字架下》《下葬》等等,都像当时记载这些宗教故事的传略一样,使十三、十四世纪的民众感到为富丽的拜占庭绘画所没有的热情与信仰。

    这些史迹,乔托并不当它像英雄的行为或神奇的灵迹那样表现,他只是替当时的人们找到一个发泄真情的机会。因为那时的人们,一想起圣方济各的遗言轶事,就感动到要落泪,所以乔托的画就成了天真的动人的诗。在《圣母之诞生》中,许多女仆在床前浴着婴儿,把他包裹起来。这情景,已不复是《圣经》上的“圣家庭”,而是像英国批评家罗斯金(John Ruskin)所谓的“爸爸、妈妈与乖乖”了。

    在描写历史或传说的绘画中 第一要确定时间

    这种亲切的诗意最丰富的,要算是《圣方济各向小鸟说教》的那张壁画了。这个十分通俗的题材,曾被不少画家采用过,但从没有一个艺人,能像乔托那样把圣方济各的这桩天真的故事,描写得真切动人。十六世纪时韦罗内塞(Veronése)画过《圣安东尼向鱼类说教》。那是:一个圣者在暴风雨将临的天色下面,做着大演说家的手势,站在岩石上面对着大海。乔托的作品却全然不同:圣方济各离开了他的同伴,走到路旁,头微俯着,举着手,他正在劝告小鸟们要颂赞造物,因为造物赐予它们这般暖和的衣服,使它们可以借此抵御隆冬的寒冷,并给予它们枝叶茂盛的大树,使它们得以避雨,得以筑巢栖宿。小鸟们从树上飞下来,一行一行地蹲在他面前,仿佛一群小孩在静听“基督教义”功课。有的,格外信从地,紧靠着他;有的,较为大意,远远地蹲着。一切都是经过缜密的观察而描绘的。笨拙的素描中藏着客观的写实与清新的幻想。

    圣者的手,描得很坏,小鸟也画得太大,飞鸟也飞得不行。十八世纪以来的动物画家可以画得比他高明十倍。他的树,像纸板做的一样。但是我们看了圣者向小鸟说教,小鸟谛听圣者布道的情景,我们感动到忘了它一切形式上的笨拙。原来那些技巧,只要下一番功夫就可做到的。

    此外,这种新艺术形式所需要的特殊的长处,是此前的画家们所从未想到的:在构图方面,它更需要严肃与聪明;在观察方面,更需要真实性。

    在描写历史或传说的绘画中,第一要选择能够归纳全部故事的时间。一幅历史画应该由我们去细心组织。画家应当把衬托事实使其愈益显明的小部分搜罗完备,更当把一幅画的题材,含蓄在表明一件事实的一举手一投足的那一分钟内。

    可是,对于乔托,一件史实的明白的表现,还是不够,他更要传达故事中的热情来感动观众,因此,他不独要选择可以概括全部事实的顶点,并且还要使画中的人物所表现的顶点的时间,同时是观众们感动得要落泪的时间。在《圣方济各出家》一画中,这一个时间便是方济各脱下衣服投在他父亲脚下,阿西西城主教把一件大氅替他遮蔽裸体的一幕。他父亲的震怒,使旁人不得不按住了他阻止他去鞭挞他的儿子。路上的小儿,亦为了这幕紧张的戏剧而叫喊着,在两旁投掷石子。在《基督在十字架下》(今译《哀悼基督》)一画中,乔托选择了圣母俯在耶稣的脸上、想在他紧闭的眼皮下面寻找她孺子的最后一瞥的时间。

    乔托素描与构图的特点是单纯、简洁

    如果要一幅画能够感动我们,那么还得要有准确而特殊的动作,因为动作是显示画中人物的内心境界的。在这一点上,乔托亦有极大的成功。

    《圣方济各在苏丹廷上》那幅壁画,据当时的记载,有下列这样的一桩典故:圣者一直旅行到信仰回教的国中,大家都佩服他的德行,他们的苏丹(君主)想把他留下。圣方济各在说服苏丹的过程中,撩起衣裙做着预备向前赴汤蹈火的姿势。

    乔托的壁画,即是描绘那“撩起衣裙,预备向前”的一刹那。画中一共有六个人,都有着极强烈的而又互相不同的情绪。六个人个个都在准确明白的姿势中,表出他们的心境。苏丹的僧徒们,大张着衣裙以避炉火的热度,并可借此看不见圣徒蹈火的情景。苏丹,在王座上,命令他的僧徒不许离去。在这纷乱的场合中间,圣方济各的动作即有两种意义:第一,表明他是跣着足;第二,表明撩起衣裙,乃是准备举步。

    这般生动的描写,当然非金碧辉煌的拜占庭艺术所可同日而语了。

    那幅画上的人物,且是对称地排列着如浮雕一般。苏丹的王座在正中,炉火与圣者就在他的身旁。全部的人物只在一个行列上。

    他的素描与构图同样是单纯,简洁。这是乔托的特点。

    乔托全部作品,都具有单纯而严肃的美。这种美与其他的美一样,是一种和谐:是艺术的内容与外形的和谐;是传说的天真可爱,与画家的无猜及朴素的和谐;是情操与姿势及动作的和谐;是艺术品与真理的和谐;是构图、素描与合乎壁画的宽大的手法及取材的严肃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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