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cholas Wroe

乔纳森·埃姆斯 图片来源：Graeme Robertson

美国漫画作家乔纳森·埃姆斯（Jonathan Ames）最有名的作品之一，是HBO的剧集《凡人烦人》，剧中由杰森·施瓦兹曼（Jason Schwartzman）扮演的主角从追求梦想的作家变成了没有执照的私人侦探。这部剧中，主角的名字就是“乔纳森·埃姆斯”；作者另一部漫画小说《酒鬼》的主角叫作“乔纳森·埃”。乔纳森·埃姆斯在90年代写作的第一人称文集非常引人入胜，甚至许多人认为“乔纳森·埃姆斯”这个署名也是虚构的。有多引人入胜呢？其中一篇描写主角短暂一夜情的故事，让他在两年后发现自己有了儿子。另一篇写他在圣诞节刚刚把上文中提到的儿子送到机场，在时代广场的跨性别酒吧喝得烂醉，最后第一次尝试了吸毒。乔纳森·埃姆斯常被称作是限制级的大卫·赛德瑞斯（David Sedaris），他的作品也吸引了一批名人的追捧，比如作家菲利普·罗斯（Philip Roth）、脱口秀主持人大卫·莱特曼（David Letterman）、演员艾米·舒默（Amy Schumer）都声称自己从“他真诚和阴暗的故事中”获得了直接的灵感。

乔纳森·埃姆斯在普林斯顿大学师从乔伊斯·卡罗尔·欧茨（Joyce Carol Oates），刚毕业就出版了第一本小说《逝夜如斯》（I Pass Like Night）。“我最崇拜的作品是休伯·塞尔比（Hubert Selby Jr）写的《布鲁克林黑街》，”现年54岁的埃姆斯解释道，“我在书中进行了许多性爱描写，而且和我自那之后的大部分作品一样，这本小说也有自传性质。”《逝夜如斯》出版后，他请自己的家人去做了一次心理咨询：“我觉得，通过第三方和我的家人交谈会更容易一点，我希望家人知道，我书里的哪些部分是真实的，哪些不是。我希望他们知道我爱他们，因为书中主角的情绪更复杂一点。我也担心外界对这本书、对书中我的家人的看法。”

对于熟悉埃姆斯作品的读者来说，这次心理咨询并不是一个奇怪的想法。书中除了前卫的性、毒品经历之外，也温柔善良地描绘了人们如何尽力帮助彼此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生存。在心理咨询后，他的家人对这本作品的评价“从恐惧到接受，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笑着说，“我们甚至还有过庆祝的时刻。”

最近值得庆祝的时刻是他的小说《你从未在此》（You Were Never Really Here）被改编成电影，由杰昆·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主演，并在戛纳电影节上斩获几个大奖。除此之外，埃姆斯出版过三部文集、两部小说（1998年出版的《多余的人》[The Extra Man]刚刚在英国再版）、漫画小说，还编辑了一本跨性别人士的自传。除了担任剧集《凡人烦人》的主创之外，他也是由帕特里克·斯图尔特（Patrick Stewart）主演的新闻题材喜剧剧集《直言无讳》背后的编剧。

“这一切似乎都发生得很自然，”他解释道，“尽管有时候，时间会安排不过来。比如，我的写作事业起初非常有前景，而接下来的九年时间，人们总会问我下一部作品到底什么时候能出版。”

在《逝夜如斯》出版后，他几乎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回到新泽西的家中靠开出租车为生。是作家理查德·普赖斯（Richard Price）的建议让他重新拾起了写作事业。“他说得很简单，找到你的热情所在，并沉浸于其中。”那时，埃姆斯住在曼哈顿一间廉价公寓，室友比他年纪大，性格古怪。他意识到自己想要沉浸的世界，是还未被迪士尼化的时代广场， 充斥着性爱商店和毒贩。“我爱上了黑夜，总是出现在时代广场，像一个记者一样采访和观察。”他开始在一间聚集了还没做过变性手术的跨性别性工作者的酒吧进行研究，没过多久，“我的研究就变成了对社会生活的研究”（就像他之前那篇关于圣诞嗑药之旅的文章，描写的更多是人性的温存，而不是绝望）。“我为那样的环境深深着迷。有人告诉我，他们就像是‘90年代的嬉皮士’，因为他们的存在超越了时代。确实如此，我在他们身上看到的是对身份认同的性别的和解。他们的故事就像是德国教育小说（bildungsroman），因为大部分人都是来纽约找寻自己的，多经典的故事啊。”

他在时代广场的许多研究，为《多余的人》提供了色彩斑斓的故事背景，而埃姆斯与他室友的故事被写成了现代版的堂·吉诃德和桑丘·潘萨。他也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发表在了一期报纸上。虽然他说，“我的故事是贴近现实的，但我确实想要取悦读者，所以夸大了我自己的性格特点，也合并了不同的人物，以此来保护他们。我和六七十年代的查理·布考斯基（Charles Bukowski）一样，把自己作为主角去写一些好玩的小故事。那是我写作事业中很有意思的几年，现在要再这么写，我可能会犹豫，因为网上断章取义的事情太多了。我的读者群很明确，他们会在地铁上拿起这张报纸，然后马上扔掉。”

这时埃姆斯突然发现自己“只要一走上舞台，大家都会笑”。几年后，这些舞台上的独角戏在《大卫·莱特曼深夜秀》中上演，埃姆斯也得到了一个将自己的文集改编成剧集的机会。“我写好了剧本，第一集中，我自己扮演自己。但这部剧并没有得到预定。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是，我为角色的准备并不充分。但我也算半只脚入了行。”

在写《凡人烦人》的小说时，埃姆斯尝试了一种新的方法。“通常情况下，我写一篇纪实作品，大家会说，‘拜托，这肯定是你编出来的。’我写小说的时候，他们又会说，‘这不是自传吗？’所以我写了一本很像自传的小说。”他说，担任电视剧主创的经历就像是“拿到了一把可以上天入地的兰博基尼的钥匙，而我又不知道各种按钮是做什么用的。但那段经历真的非常有意思，带来的收入也改变了我的人生。我那时已经40多岁了，攒下的钱仍然只够付一个月的房租，而我的房租根本不贵。我用一周时间写出了《凡人烦人》试播集的剧本，拿到的收入是我上一本小说的两倍，而那本小说花了我四年的时间。”

埃姆斯为了《凡人烦人》的拍摄搬到了洛杉矶，之后一直住在那里。“我单身，有一只可爱小狗的陪伴。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结婚了，也许会吧。当你连和自己共处都很艰难时，很难和其他人发展亲密关系。我在非常努力地维持和自己的关系。”

《你从未在此》是埃姆斯在拍摄《凡人烦人》剧集时写成的暗黑暴力小说，那时候，埃姆斯正沉迷于硬核的低俗小说中。在《你从未在此》电影取得成功后，他正在写另一部类似的惊悚片。“我仍然在寻找方向，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艺术家，希望能够让大家开心、充满希望、不那么孤独。”他说自己曾认为作家分为两类，一类厌恶人类，一类更有怜悯心。“我试着变成有怜悯心的作家，描绘明明心有谜团，却努力想要解开谜团，并热爱身边人的角色。他们彼此当然也会出现问题，性格中也会有缺陷。但能够尝试携手一起冲过终点线，总归是一个高尚的目的。”

（翻译：李思璟）

……………………………………

欢迎你来微博找我们，请点这里。

也可以关注我们的微信公众号“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

来源：卫报

原标题：Jonathan Ames: ‘One could infer that the sexual material was autobiographical’

（本文来自于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