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消费已出现过热现象
来源：金融时报
李赫 （作者为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博士后）
近年来，美国消费率快速上升，2017年高达69%，甚至超过了次贷危机时68.8%的消费率。如此高的消费率，产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美国消费模式能否持续下去？笔者认为，美国消费模式整体上看是可持续的，但如果消费需求不足或被过度刺激，很有可能会导致经济危机。
美国消费模式整体上看是不过度的。首先，美国统计机构将金融和保险服务支出纳入居民消费支出，造成了过度消费的假象。美国2017年消费支出/收入比高达93%，而且这个指标长期超过了80%以上。如果将消费支出细化，金融和保险服务支出是被纳入到居民消费支出的，但由于金融和保险服务支出包含了货币市场存款账户、证券投资和债券投资等，实际上这部分可以被视为投资，未来是可能获得收益的，因此并不是单纯的消费。2017年，美国金融和保险服务支出在居民消费支出中的占比是7.9%，占比相对较高。
其次，美国的储蓄率低是由于发达的金融市场和多元的投资渠道造成的。美国人拿出一部分收入去金融市场做投资，而且这部分投资额度并不低。2017年，美国个人投资总额对GDP贡献率达16.6%，如果将居民消费支出中的金融服务支出5.1%假定为美国人投资支出，这部分与储蓄加总，得到美国人用来投资和储蓄与收入的占比是7.55%，远高于3.4%的储蓄率。
最后，虽然美国消费信贷发达，但美国居民偿还短期消费信贷的能力比较强。美国人均收入排在世界前列，高额的收入是还款的保证，2017年短期消费信贷占收入的26.7%，占比不到三分之一。不难看出，美国居民所借的短期消费信贷额度，实际上被控制在了一个合理范围内，并不像之前有些研究者分析的那样，居民使用信用卡进行过度消费，导致居民负债率过高。
虽然整体上看，美国的消费并不是过度的，但高消费需求的波动很容易传导至实体经济，导致通货膨胀或经济萎缩，产生经济危机。消费需求结构变化、消费需求被过度刺激是导致美国1974年到1982年经济“滞胀”的内部原因。消费需求在进入上世纪70年代后发生了转变，从对固定资产、住宅建筑、耐用消费品的需求转变为对娱乐文化、信息服务等高端服务品的需求。消费需求的变化使得原本五六十年代增长迅速的制造业、建筑业等行业，在70年代的发展处于停滞状态。当时美国强大的工会要求保持过高的工资福利，导致工资福利的增长高于生产率的增长。
另外，美国采取了宽松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导致银行业信贷扩张，消费需求被过度刺激，通货膨胀进一步被推高，外加石油危机，最终导致了美国长达10多年的经济“滞胀”时期。
消费需求不足是导致美国1990年至1991年经济危机的重要原因。1987年股市大跌导致了企业利润受到影响，员工工资也随之下降，减少了美国的消费能力。美国政府为了控制通胀，在1988年春天实施了紧缩的货币政策。利率的上升进一步抑制了消费者的需求和企业的投资支出，经济危机最终爆发。而2007年至2009年次贷危机的根本原因是居民消费被金融市场过度放大，导致系统风险过大。过度的金融创新，促使大量次级贷款发放给本没有消费需求和消费能力的居民，房地产消费被过度刺激。截至2007年，与次级贷款有关的金融产品总额高达8万亿美元，是抵押贷款的5倍。同时，由于美国住房贷款资产被投资银行衍生为其他金融产品，转卖给全球投资者，美国次贷危机才可以如此迅速地变成国际金融危机。
那么近年来，美国消费是否被过度刺激？未来美国消费会不会被进一步刺激？长期来看，美国的消费模式并不是过度的，但现阶段，美国已呈现消费过热的迹象，未来美国经济可能存在遭受危机的隐患。劳动生产率在2017年底开始下降，但消费增长率并没有回落，造成通货膨胀从2017年10月的2.0%上升至2018年6月的2.9%。考虑到贸易战进一步升级的风险，关税的上升很有可能导致成本推动的通货膨胀。情况很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滞胀”危机前。
减税、金融监管放松等因素可能会导致美国消费被进一步刺激。减税对美国居民的购买能力也起到促进作用，根据里根政府实行减税的经验来看，预计未来美国消费会因减税而提升。美国消费率在1970年至1981年8月的减税政策施行前，消费率一直保持在60%左右浮动，在减税政策施行后，消费率一路从1981年四季度的60.2%上升至1995年的65.3%。2018年5月22日，美国对《多德-弗兰克法案》进行修订，放松对金融机构的监管压力，有可能导致消费需求被金融市场进一步刺激。虽然美国加快了加息的步伐，但纵观美国前五次加息周期消费率的变动情况，对消费率的影响并不大。
高消费是把“双刃剑”，能拉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但过度刺激或需求不足时都会造成经济危机。美国消费已有过热现象，预计未来消费会被进一步刺激，因此，要挥动好这把“双刃剑”，切勿伤人伤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