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涨不止，3个月赚5倍也不多！让这只“苹果”疯狂的，并非传说的减产而是它！后市盯紧六大疑团
调研组成员：魏书光 沈宁 曾炎鑫 许孝如
系列报道（中篇）
苹果期货走势疯狂，吸引了市场无数关注目光，背后到底是怎样无形的力量推动，券商中国记者深入产地、交割地进行调查，推出苹果期货系列报道，上篇重点关注产地情况（“疯狂的苹果”背后，是“忧伤的果农”！主产七地最新调研：陕西重灾区减产约80%，还好有山东）；中篇关注交割地与仓单情况；下篇重点关注交易情况。
苹果到底有多疯狂？火热上涨之势一再上演！先是在5月15日，苹果期货创下天量成交，秒杀沪市又超深市，面对接下来更疯狂的行情，监管令也接连而来，来看五道监管令牌——
5月11日
郑商所经研究决定，自2018年5月16日结算时起，苹果期货1807合约交易保证金标准调整为10%。
5月16日
郑商所发布公告称，近期影响苹果市场的不确定性因素较多，价格波动较大，请各会员单位切实加强投资者教育和风险防范工作，提醒投资者谨慎运作，理性投资。
5月16日
郑商所经研究决定，自2018年5月17日起，苹果期货1807合约、1810合约、1811合约、1812合约、1901合约、1903合约、1905合约日内平今仓交易手续费调整为3元/手。
5月18日
郑商所经研究决定，自2018年5月23日结算时起，苹果期货1807合约交易保证金标准调整为15%。
5月19日
郑商所经研究决定，自2018年5月22日起，苹果期货1807合约、1810合约、1811合约、1812合约、1901合约、1903合约、1905合约日内平今仓交易手续费调整为20元/手。
5月17日是苹果期货上市之后的第一次交割，当日交割6张仓单，总计120吨苹果，货物价值约108万元。显然，对于年产量4300万吨以上的苹果现货市场来说，120吨的苹果交割规模非常轻微。但是，就是这小小的120吨苹果，价值108万元的交割金额却撬动了市场2000亿资金，引起了资本市场的高度关注。
以1810品种来说，2月22日以5896收盘价计，周五（5月18日）收盘报9149，收益率为55.17%，按照10%保证金率估算，收益可达5.5倍。
苹果1810近期走势图
证券时报·券商中国记者兵分两路，一路去陕西苹果期货交割现场，一路去山东苹果交割现场，为投资者带来苹果期货交割现场的一线报道。
白水仓库
18日，券商中国记者一行驱车来到陕西苹果交割的第一现场——陕西省白水县盛隆果业有限责任公司。
盛隆果业是第一批注册郑商所苹果期货交割仓库，编码1802号。进入公司现场，标准厂房下，18名中老年女工两排站立，正在进行手工分拣，按照苹果颜色、大小、硬度、瑕疵程度等分开摆放，套袋之后，装进纸箱。
在人工分拣当中，最重要的指标是苹果大小。根据苹果果径的大小，将优质苹果分为75mm以上，80mm以上和85mm以上3大类。仅5mm的差别，价格就有很大的差距。而颜色的重要性排在第二位。前三个都是可以用来交割的。大苹果都是销售往国内的商超，给中国人吃，后面的小苹果都是出口国外的。
在人工分拣的旁边，有一组没有开工的苹果自动分拣机器，布满灰尘，看来好久已经没有开机了。
一问才知道，其实在国内苹果分拣中，机器分拣仍然是极少数，并不普遍。因为自动分拣机成本高昂，而且苹果贸易订单销售连续性不强，也并不适应机器分拣的节奏。在分拣线旁边，就是苹果冷库。10月份收获的苹果，当季销售不了，就会放置进去，等待延期销售。
“不好意思，我刚刚和买方冠果公司在确认交割款。” 盛隆果业董事长候保智的办公室里电话不断。候保智切了块苹果递给我们，一口下去，真的感觉太甜了。
候保智放下电话说，5月17日刚刚交割了一张仓单，刚刚就是在确认第一笔14万元交易货款的往来账目。
疑团一：作为第一批仓单的注册者，交割中赚钱了吗？
候保智坦言，并不赚钱。他算了一笔账，这笔20吨的仓单，实际成交价格是8890元/吨。但是注册仓单的成本保守估计在9000元/吨，略微亏损，不过走了一遍流程，为以后积累了经验。
候保智说，因为是第一次交割，所以各方都心里没底，交割标准都是按照就高不就低原则来的。现在符合交割标准的果径80mm以上苹果，市价每斤3.6-3.7元，合规交割的成品率为55%，剩余45%，虽然也是常规80货，但是经过反复拣选、磨擦售价只能卖2.8元/斤。如外调，在加上运费0.05元/斤、挑拣费0.07元/斤，以及自然损耗等，综合看成本不低于9000元/吨。
疑团二：第一张交割仓单的注册过程究竟如何
当日，在山东烟台地区，记者来到了苹果期货第一张标准仓单诞生地——山东莱州天赐宝物产有限公司，听到了第一张苹果期货仓单背后一波三折的故事。
“在苹果交割标准立项调研过程中，苹果贸易商对于交割品的具体要求，包括果型、色泽、硬度、糖分以及5%的容许度等标准，都觉得没问题，最后，交割标准确定在优等果、国标一等果和国标二等果中选择一等果为交割标准，并出台了具体质量要求。” 莱州天赐宝的相关负责人表示。
然而，在实际准备仓单和验收仓单的时候，天赐宝却发现比想象中的标准更为严格。“由于去年12月才上市苹果期货，所以去年10月份贸易商都没有按照交割标准收货，我们年前在准备交割品也就是真正挑货发现问题了，苹果一碰一压就没法用。4月12日在准备仓单的时候，济南果品研究院来检测，随机挑选10框，一个一个的看，容许度5%根本就达不到，就要重新准备。”该负责人表示。
下图两个都是可以交割的苹果，左边是直径80cm，右边是85cm。
下图两个有裂纹和刺伤的都是不合格品，无法交割。
那么，是不是苹果的交割标准太高了？天赐宝相关负责人表示，总体来看，交割标准中等偏上，硬度、糖分、果型等标准的要求都没问题，就是容许度标准偏高，如果能放大到8%或者10%可能更为合理。据了解，天赐宝5月合约一共交割了2张仓单，一张20吨，共40吨苹果。
“其他的标准都不能调，能调整的只能是容许度。但容许度估计今年也不会调，因为持仓都进去了，一旦调整则市场就会出现大幅波动，建议在1910合约上市的时候调整容许度。”山东某交割库的相关负责人表示。
疑团三：姗姗来迟的苹果仓单，还带来了什么
在苹果期货价格发展当中，4月23日是重要的一天。
因为当天，苹果期货诞生了第一批注册仓单。在期货市场上，决定价格的并不是现货价格，而是仓单成本。因为仓单是标准品，是期货价格向现货价格回归的决定性力量。也正因为如此，从4月23日起，期货价格掀起了大幅上涨的序幕。
迟迟没有登场的苹果仓单，注册总量不足300吨
4月1日，交易所开放苹果期货仓单注册。但是，一直等到4月23日，苹果期货才生成有效仓单10张，而这10张都来自西安华圣果业公司，敏感的市场参与者已经意识到，苹果期货仓单严重不足的问题，当天苹果期货合约全线飙升，涨幅达到了4%以上。
到4月26日，进入交割月之前的倒数第二个交易日，实际注册仓单仅仅11张，220吨。到4月27日，在进入交割月之前的最后一个交易日，实际注册仓单才仅仅13张，共计260吨。
至此，市场已经完全看清楚了，苹果期货仓单严重不足，而且短期内仓单增加的可能性非常小。13张仓单，260万吨苹果，即便按照1万元/吨计算，也才仅仅260万元。任何大一点的投机商，都可以全部买完。
没有了仓单的制约，资金开始“自由”的翱翔在向着北方的天空。
从2017年12月22日，苹果期货上市之日起，苹果价格一路下跌，在需求最旺盛的春节前，跌到了最低点，经历了2个月之后，经历了4月初的冻害之后，到了4月中下旬，各个合约的苹果价格才基本和上市之初的价格持平。
但是从4月23日，苹果期货诞生第一批有效仓单10张之后，一切都变了，当日苹果“开挂”了，所有月份合约上涨了4%以上，接近涨停。据记者粗略统计，从4月23日的收盘价计算，5月交货的苹果价格连续上涨约1250元/吨，7月份交货的苹果价格至今上涨了1633元/吨，10月份交货的苹果至今上涨了1647元/吨，11月份交货的苹果至今上涨了1820元/吨，12月份交货的苹果至今上涨了2018元/吨。
特别要强调的是，从仓单角度看，现在市场高呼的减产论调，在推动价格方面威力远远不足。
4月初，不少期货公司已经开始组织调研，减产论调已经流行市场。但是，花期受损的苹果，只会对10月份采摘的苹果有重大影响。而今年交割的5月苹果、7月苹果，都是去年10月份采摘的苹果，完全不受今年灾情影响。
由此可见，第一张仓单的生成，完全扭转了市场局面，真实的仓单成本价格让市场真正看到了价格定位区间。如果说，4月23日之前，期货市场的苹果还是超市里面的普通苹果价格，那么4月23日之后，期货市场的目光已经完全聚焦到了仓单的注册成本上来了。
疑团四：7月压力将至，苹果期货的决定性因素到底是什么
目前来说，压力最大的合约是1807、1810、1811。7月合约将是第一波压力点。
苹果交割仓库共有19家交割服务机构，包括了仓库和车船板交割两种交割方式。从第一批注册仓单的地区来看，主要是在陕西和山东地区。
“我们都快接待了100多家期货公司了，都快累吐了。”陕西一家交割仓库负责人无奈的说，5月份以来，几乎每天都有3-5拨期货公司的人来上门。要不就是电话咨询，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盛隆果业董事长候保智也表示，已经接待了60家左右的期货公司，北京、内蒙、广东等全国各地的投资者都有。最近，又有3家期货公司准备在白水县举行苹果研讨会，一时间小小的白水县城已经成了期货市场一个热门出差地点。
但是面对不断上门的期货投资者，很多交割仓库负责人开始不胜其烦，“问题不少，成交的买卖不多”，个别交割服务机构处理方式更是简单粗暴。对此，记者根据郑商所公布的交割服务名单，找到延安中果生态农业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有关联系人了解有关情况，该负责人完全不懂交割业务流程，最后竟直接挂断电话。
多家期货公司调研人员也反映，交割库对于交割流程和复检流程不熟悉的不在少数，缺乏基础知识的培训，对于投资者的查询缺乏基本的耐心。
火热的问询背后，隐藏着一个重大命题。那就是，5月注册仓单这么一点点，7月份苹果期货交割仓单，会不幅增加还是继续维持这个水平？目前，7月份交割的苹果期货持仓量已经由4月底的1.2万张，上升到了5月18日的2.2万张。作为临近交割月的合约，一反常态的增加持仓量，市场参与者在交割上的博弈意图已经跃然纸上。
相对于增加仓单而言，更可怕的仍然是无货可交，特别是陕西苹果。相对于晚熟的烟台苹果，陕西苹果到7月份能不能交割仍然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陕西省检验检疫机构有关人士表示，陕西苹果含糖量高，在采摘后硬度会逐渐变小，平均每个月下降0.1，到7月份能达到了苹果期货入库交割标准6.5，难度很大。
烟台泉源食品王治鹏表示，“市场并不是无货可交，只是盘面价格不合适。我们曾计划注册仓单，但当时5月份的苹果期货价格才7000多元，一算账，不划算，所以最后放弃了。到后来，5月在进入交割月后，价格慢慢的期限回归了。如果7月价格到10500元/吨，我们肯定愿意准备仓单。” 7月份苹果合约在5月18日的收盘价格为9645元/吨。
尽管用于交割的苹果有较大不确定性，但是，普通苹果在新采摘来临之前的这段时间内，仍然有较大的降价可能。白水县一家大型苹果经销商告诉记者，尽管霜冻让苹果有所减产、形成了新苹果涨价的一致预期，但是，现货苹果仍有降价可能。因为白水县作为山东、河南、陕西和山西的苹果集散地，目前白水县多个冷库都是满的，库存总量预计能达到40%，库存了大量去年生产的苹果，且出库速度慢，时间越往后，商家就越有降价出售的压力。统计显示，2016 年，山东储存能力约为 458 万吨，陕西储存能力约为 230 万吨。
疑团五：市场最关注1810，10月的最关键因素是什么
根据记者的实地调研情况来看，今年陕西苹果大幅度减产恐成为事实，这也意味着符合交割等级的苹果会相应缩小，新采摘苹果涨价的一致性预期正在升温。
▲整条树枝难寻挂果
但是，在期货市场上，决定价格的并不是现货价格，而是仓单成本。因为仓单是标准品，期货价格向现货价格回归的决定性力量。
白水地区宏泰苹果专业合作社一位负责人表示，目前的霜冻影响下，西北产区的80mm规模苹果将明显减少。一方面，霜冻将大量的一次开花扼杀，产量下滑几成必然，另一方面，即便是存活下来的一次开花果实，也会因为经历霜冻而难以长大。即便是长成80mm规格的一次开花果，也可能会因霜冻而外形不够标准，也无法成为交割品。
如果真的这样，不同果质，价格差距将更加悬殊。从来不愁卖的优质苹果更加昂贵，而果径小、质量差的三四级果尽管也会有价格上涨，但是幅度有限。
疑团六：如何才能向市场传递真实的价格信号
中国有多少苹果可以注册成为期货仓单？这个问题像一个巨大的问号，摆在期货市场面前。
4月底以来，苹果期货的疯涨，让外界揶揄风起，“金苹果”，让礼就送苹果等等不一而足。
“苹果期货没有可参考标的，创新性高，难度大，都在摸着石头过河，需要在运行中逐步完善规则。”郑商所一位苹果期货研发人员无奈地表示。其实，生鲜果品类期货品种在全球期货市场均属罕见。
一般意义上，期货品种都有相同的四大共性，价格波动大、供需量大、易于分级和标准化、易于储存和运输。作为开创性品种，发展苹果期货的初心是精准扶贫和引导产业发展。但是，苹果产业的现状下制约因素仍然很多，过于碎片化的生长和贸易行为，让中国苹果标准化之路任重道远。
就以陕西苹果为例，苹果树栽种在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上，是中国独有的山地苹果。截止2017年底，陕西省苹果面积1087.85万亩，产量1153.94万吨。但是，在陕西省80%以上的产量都源自果园种植面积在5亩以下的个体果农，果农平均年龄55岁以上，行业内排名前十的贸易企业市场占有率不足2%。在全国同样如此。
也正因为如此，苹果市场的稳定与否，直接决定了果农收入的好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苹果产区脱贫攻坚的进度。为此，苹果期货一上市，就被业内称为“扶贫果”。 基于如此初心，苹果期货的发展，更应该着力避免期货价格暴涨暴跌，避免暴涨暴跌向市场发出失真的价格信号。唯其如此，才能真正成为果农种植的参考依据，才能有效引导产业发展。
在调查过程中，不少贸易商反映， 5元/斤的价格是苹果极为重要的价格线。按照以往规律，如果贸易商苹果采购价格高于5元/斤，对应价格就是10000元/吨，那么后期销售将会大概率亏钱。而去年收购价4元以上的苹果，今年都是亏损状况。
贸易商担心高价收购的苹果，如果元旦春节等现货旺季销售不出去，后期价格出现大幅下跌的情况。毕竟，对于苹果这样的非必需品，供不应求则价格一定大涨的逻辑并不一定准确，消费者可以转而购买葡萄、香蕉等其他水果，并且还有进口水果可以替代。
如此等等，都反映出市场的焦虑和磨合。毕竟诞生6个月的苹果期货，还处于摸索调试阶段。在实际运作中，各界对苹果期货标准的准确认识和把握仍有待进一步提升。这也需要各界更加重视交割问题，加强市场宣讲力度，完善交割流程，打造精品样本交割仓库，加快市场认知过程，这个同样重要。
